我是老大我怕谁
■ 张世美
《民间故事选刊》2005年第2期 故事传奇-惊险城堡
唐城监狱新关进一个囚犯，长得高头大膀，新剃的光脑袋青森森的，双目如炬，不怒自威。
新囚犯一进号子，目光扫射了一眼６名人犯，横着膀子走到窗下，一把推开懒洋洋倚靠在被垛上养神的胖囚犯，抓过被子扔在门口马桶边的床铺上说："这是老子上次睡过的地方！"胖子十分恼怒，双目圆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子，找死！"
话音刚落，４个年轻力壮的囚犯，像奉了圣旨一样扑过来，挥拳就打。新囚犯不躲不闪，挥起拳头，左右开弓，眨眼工夫，就把４个逞凶斗狠的囚犯打得东倒西歪。
胖子见状，不由大吃一惊，虚张声势怪叫一声，口中大骂："狗杂碎，老子看你是活够了，在这里还敢撒野，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不知天高地厚。"胖子本是一个劫匪，持刀抢劫被判８年刑，在狱中凭着亡命之徒的凶狠和一身蛮力，压服了众多囚犯，成了狱中人见人怕的"老大"。狱中犯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他始终稳坐"老大"的位置。
胖子一个饿虎扑食，门板一样的肥胖身子压过去，想利用他的体重把新囚犯压趴在地。新囚犯身子一抖，腰一弓，胖子从他的头上飞了出去，一头栽在地上，摔个狗啃屎。新囚犯跃上前，把胖子的双臂挽在背后，一提，"咔嚓"两声脆响。胖子也顾不得"老大"的面子，立即扯开嗓门，杀猪般嚎叫起来。
这时，忽听号子的铁门擂得咣咣直响，一个狱警威严地站在门口，厉声喝叫："田海生！你发什么野，这是监狱，不是你家热炕头，你故意伤人已被判了３年，还嫌不够么？"
新囚犯一骨碌爬起来，还顺手提起胖子，笔直地垂手站立，恭敬地说："报告政府，我没有发野，是他脖子扭了，我给他治治，胖子，你说是不是？"说着，双手握住胖子耷拉着的双臂一提，又是两声脆响，胖子脱臼的双臂归了位，咧着嘴，小鸡啄米般点头称是。
新囚犯武功高强，还奸诈无比，一场大祸三言两语化作乌有。囚犯们悚然惊惧，惊恐地看着他，低眉顺眼地等着他大发淫威。新囚犯指着自己的被卷说："咋的了，还让我自己动手么？"囚犯们如逢大赦，忙不迭为新囚犯铺床叠被。新囚犯惬意地躺在铺盖上，指着个戴眼镜的青年囚犯说："你，过来，给老子捶下腿。"
这"眼镜"是个与众不同的囚犯，长得白白净净，文质彬彬。据说他是嫖娼为嫖资同妓女发生争执，伤了妓女被判两年刑。他整天一言不发地待在号子里看书写字，什么事情都不理不睬不掺和，就连刚才的打斗，他都是充耳不闻，不惊不慌。对新囚犯的喝令，他置之不理。其他囚犯按捺不住了，都想在新"老大"面前争功邀宠，一把夺掉"眼镜"的书，把他拖过来，威逼着他伺候新"老大"。无奈之下，"眼镜"涨红着脸，极不情愿地在新"老大"身上捏拿起来。新"老大"眯缝着眼，嘴中喃喃有声："舒服，舒服，真舒服！你的手法真像个娘们。"逗得囚犯们哈哈大笑。
新"老大"的一句话，号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松弛下来。胖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瘪烟，示意一个囚犯去门口望风，点燃恭恭敬敬地递给新"老大"，涎着脸套近乎："大哥，小弟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嘿嘿不知大哥尊姓高名？"
新"老大"吐着烟圈，傲慢地说："警察不叫我田海生么？海哥田海生，道上的兄弟们都这么叫我，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原来你就是海哥呀。"囚犯们嘴上附和着，脑子却思量开了，他们进来之前，都是唐城里的混混儿，从来没听说过"海哥"这个人。胖子神秘地问："海哥，你一定是公子手下的一员大将吧。"
一听这话，田海生勃然大怒："公子算个鸟！缩头乌龟，一群乌合之众！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今后，唐城的天下就是我海哥的。"田海生一脸激昂。
囚犯们用奇怪的目光瞪着田海生，他们说的"公子"，是唐城赫赫有名的人物，是个高智商的黑社会头目。此人心计极深，奸诈狡猾，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利用几个心腹遥控指挥手下，走私贩私，垄断市场，警察历次打黑，打掉的都是些喽拥挠白佣济坏健Ａ於嘉蘅赡魏蔚娜宋铮馊司垢仪崾樱肿雍图父銮舴该靼琢耍馓锖Ｉ涔κ歉撸歉鲎源底岳蕖⒉恢旄叩睾竦拇阑酢４蠹疑⒖性诒欢馍希把劬怠毖劾锒剂髀冻黾シ淼哪抗狻
田海生几时受过这等藐视，怒不可遏地大吼："他妈的，你们等着瞧！"说完，从被囊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明信片，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字："弟，咱家菜园该整治了。"原来是交待家里种菜呀，囚犯们捂住嘴，想笑却又不敢。
不久，田海生家里来人探监，给他捎来几只烧鸡烤鸭，还有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寥寥数语："哥，菜地整好了，放心吧。"田海生拿着明信片，激动得满脸通红。抓起烧鸡烤鸭分给囚犯们吃，他从一只肥大的烤鸭肚腹里掏出一小瓶酒，有滋有味地喝起来。喝兴奋了，田海生又掏出那张明信片，神秘地问大家："知道我让家里种菜的意思么？"囚犯们一头雾水。田海生更加得意，"谅你们也猜不出来！唐城农贸大市场你们知道么？生意最好的是销售反季节菜，以前都是公子的人把持着，那可是日进斗金呀，我让弟兄们把这块'菜园'夺过来了。"田海生一脸得意。胖子和众囚犯这才恍然大悟。
田海生吃饱喝足，又让"眼镜"过来给他松散筋骨。今天探监，"眼镜"家也送来好吃的，还有几本书，"眼镜"翻翻书，恹头耷脑地呆在那里，香喷喷的烧鸡也懒得啃，由胖子们抢吃了。在胖子几人威逼下，他忍气吞声地为田海生按摩。田海生淫邪地说："你要真是个娘们就好了。"囚犯们扬着脖子笑，"眼镜"的脸却成了猪肝色。
田海生每次把他莫名其妙的指令用明信片传出去，过几天都有好消息传进来。
这天，监狱里组织囚犯们看电视，回到号子里，田海生兴奋不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掏出明信片，借着监外的灯光写起来。胖子和囚犯们凑上去，只见上面写着："弟，家里要建桥了，一定要把沙石料备足。"
胖子和囚犯们满腹狐疑，刚才看本埠新闻，唐城河上要建一座大桥，难道田海生要把工程夺过来？
不久，探监的时间又到了，田海生弟兄们又有烧鸡烤鸭送来，还有一张明信片，胖子拿过一看："哥，沙石料备足了，只等开工。"胖子惊讶地问："海哥，你真让弟兄们把建桥工程夺来了？""人头猪脑吧，那么大的工程我有什么能耐揽过来？"胖子张着嘴还要问，田海生得意洋洋地说："不明白吧，建桥要大量沙石，唐城建筑市场上的沙石供应由公子的手下垄断着，我让弟兄们夺过来了。"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海哥，人比人气死人，不服气不行，你海哥在大牢里还指挥手下大把大把挣钱，高啊，出去后收下小弟吧！"
田海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只有像公子那样的蠢货才会招纳一伙乌合之众，耀武扬威，打打杀杀，让警察追得躲着藏着不见天日。我是藏兵于民，组织百姓抱成团，从中收取管理费，这就是我海哥田海生比公子的高明之处。"
囚室里囚犯除了胖子，都是刑期短的犯人，胖子的几个手下陆陆续续出去了，又关进几个新囚犯，一个个五大三粗，胖子示意田海生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臣服，田海生却无动于衷，胖子也不好发难。从他们阴沉沉的目光里，胖子预感到囚室里要发生什么。
这天午夜，胖子从睡梦中惊醒，赫然发现田海生被那几个凶汉扭住，嘴巴上贴着胶带，胖子跳起来要去帮拳，文质彬彬的"眼镜"一反常态，镜片后露出咄咄逼人的凶光，沉声喝道："要想活命，装聋装哑滚一边去躺着。"说着，抬手给了田海生一耳光，恶毒地骂道："海哥田海生，你不是很厉害么，今晚是你的死期，我要让你死个明白，我就是公子，你在囚室羞辱我，我还能忍受，你却屡次夺我地盘，那就容不得你了。""眼镜"就是公子，胖子的下巴颏差点吓掉了。
生死关头，田海生岂肯轻易就范，挣扎着一摔，把两个壮汉摔得东倒西歪，口虽不能言，但却吼声阵阵。突然，监狱里警铃大作，灯光通明，一队警察破门而入，把囚室里所有人戴上手铐，砸上脚镣带出去。
审讯室里，胖子不见田海生，"眼镜"频频拿眼逼视他，口中不停地分辩："他们争夺老大不关我事。"胖子心知肚明，两方他都惹不起。
"公子，别装蒜了，逼你现身还真不容易。"田海生突然从隔壁走过来，朝着"眼镜"冷笑道："公子，你的确是个高智商的犯罪分子，你预感到警方盯上你，就玩个苦肉计把自己弄进大牢，指挥手下继续作恶，转移警方视线，这一点是普通人想不到的。在书中做记号，把外面的消息和你的号令传进送出，这一招也很叫绝，但是，公子，你还是栽了。"
望着公子惊愕的面孔，另一个警官说："公子，这是我们刑警队的杨副支队长，刚从解放军部队复员的特种兵，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尽管你隐藏得很深，但还是被他一步一步把你逼得狗急跳墙，栽在智勇双全的特种兵面前，你不亏。"
公子面如死灰，一下瘫在地上。
选自《新故事》２００４年第７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