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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gory: 毛泽东系列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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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对韩愈一分为二为宜(读韩愈《韩昌黎全集》)






  [原文]

  (略)[毛泽东读书的笔记和谈话]

  韩愈以文为诗;有些人说他完全不知诗,则未免太过,如《山石》,《衡岳》,《八月十五酬张功曹》之类,还是可以的。据此可以知为诗之不易。

  ――摘自毛泽东1965年7月21日致陈毅信(见《毛泽东书信选集》第608页)

  我同意你对韩愈的意见,一分为二为宜。

  ――摘自毛泽东1976年2月12日致刘大杰信(见《毛泽东论文艺》(增订本)第172页)

  [解析]

  韩愈在政治思想和哲学思想上,是保守的。他打着复古的旗帜,主张恢复孔孟儒家思想的正统地位,反对盛唐、中唐以来逐步兴起的佛、道二教,以整饬社会风气。他清楚地认识到,人们对儒家所谓“君臣之大义”、“夷夏之大防”发生动摇,就意味着封建等级制度的破坏。他写的《原道》、《原性》、《原人》等,便把封建统治者的人性看作是上品,而把黎民百姓的人性视为下品,认为这是不可变更的天理自然。他以维护道统自居,他的“道”实际上是对封建的法权、教化、道德等绝对原则的概括。

  对韩愈的这些观点,毛泽东是持否定态度的。基于此,他扬柳抑韩,称赞柳宗元反对韩愈的文章,也称赞文史家们扬柳抑韩的论著。关于这一点,本书在解析毛泽东读章士钊《柳文指要》的条目,即有叙述。此外,《韩昌黎全集》里有一篇《伯夷颂》,称道伯夷兄弟不作新朝臣民,宁肯饿死首阳山也“不食周粟”,以保持作为商朝遗民气节的举动,这反映了韩愈维护“正统”的思想。毛泽东在1949年写的《别了,司徒雷登》中便批评说:“唐朝的韩愈写过《伯夷颂》,颂的是一个对自己国家的人民不负责任、开小差逃跑、又反对武王领导的当时的人民解放战争、颇有些‘民主个人主义’思想的伯夷,那是颂错了。

  关于韩愈提倡古文运动的文学思想,毛泽东赞同他反对骈文、革新文体、文从字顺、务去陈言等形式方面的思想。1957年3月8日同文艺界谈话时,毛泽东说:韩愈是提倡古文的,其实他那个古文,是新的。但对韩愈搞形式革新是为了“载道”、“传道”及“通其辞者,本志乎道者也”(《题(欧阳生)哀辞后》)的思想,毛泽东则持否定态度。

  除形式之外,毛泽东对韩愈文章评价较好的,便是跳出道统古意说话的篇章。他之所以推崇《师说》,是因为韩愈在这篇文章中提出:“圣人无常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1940年秋,在延安的时候,一次邓力群等人去接毛泽东到马列学院作报告,路上,毛曾说:“韩愈的《师说》是有真知灼见的,‘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一路上,你们给我介绍了很好的情况,真是‘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谢谢你们!”(韩世福《毛主席到马列学院作报告》,见《难忘的回忆》中国青年出版社1985年版)。

  宋人以才学、议论、散文为诗,有时理胜于情,缺少唐诗的含蕴耐读。这种风气在韩愈那里已开其端。作为诗文大家,他以文为诗的特点常使他的作品“如散文那样直说”,成为押韵的散文。这一直为历代诗评家所诟病。毛泽东也颇不欣赏。1959年4月15日党的八届七中全会上,谈到做工作要留余地时,毛泽东说:统统讲完,像韩愈作诗,人们批评他的缺点,就是他的文章同诗都是讲究的,尽量讲,他不能割爱,特别是他的那首《南山》诗。这首《南山》铺写山势景物,列写四时变幻,连用带“或”字的诗句51个,叠字诗句14个,可以说是一种雕肝呕肺的散文文字,显然把诗歌的含蓄精炼、比兴象征撇在了一边。

  但毛泽东也反对说韩愈完全不知诗的观点。他在1965年7月21日致陈毅信中所列举的“还是可以的”《山石》一诗,便是记游写景的名作,风格清新,语言平易。如“山石荦确行径微,黄昏到寺蝙蝠飞。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栀子肥”等,颇为耐读。

  1973年开始评法批儒运动以后,一些报刊把韩愈说得一无是处。1975年8月2日,文学史家刘大杰为修改自己的著作《中国文学发展史》给毛泽东写信,信中说:“韩以道统自居,鼓吹天命,固然要严加批判。但细读韩集,其思想中确存在着矛盾。”其诸多作品,“都与儒家思想不合,而倾向于法家。再加以他的散文技巧,如果全部加以否定,似非所宜。”毛泽东于1976年2月12日回信说:“我同意你对韩愈的意见,一分为二为宜。”的确,韩愈思想也有另一面,诸如反对藩镇割据,拥护王朝统一,反对横征暴敛,关心民生疾苦,他排斥佛老,客观上也有一定的进步性。但以“法家”来概括其思想的进步性方面,却是当时的时代痕迹。

  毛泽东的文章从来议论纵横、气势磅礴,看来也颇有得自韩文之外。在《毛泽东选集》里,不但常常可遇到韩文中的词语,就是句法和结构等等,都往往可以看到韩愈的影响。例如,《新民主主义论》一文中的“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两句,就出自韩愈的《原道》。《反对党八股》一文中的“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两句,出自韩愈的《送穷文》,还从韩愈的《进学解》中引了“行成于思”一语。韩愈的《送李愿归盘谷序》中的这两句“足将进而趑趄,口将言而嗫嚅”,以之形容优柔寡断,动动摇摇,不敢前进,不敢直言,也是毛泽东在讲话或作报告时,乐于引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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