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起传》07回 拔箭相助救曾申 仗义除暴走西门| 春秋战国历史

 

《吴起传》07回 拔箭相助救曾申 仗义除暴走西门


鲁国的名儒曾申与他的十来个弟子分乘着几辆马车在路上缓缓行进着。大家兴致勃 勃的观赏着沿途的风光,曾申还不时给同车的弟子们讲这一处有什么典故,那一处又有 什么故事他们这次本来就是专门出游踏青的,所以连曾申这个老夫子也比平常随便 了许多。车队往前走着走着,第一辆车的车夫忽然停下了车,后面的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不往前走了?"游兴正浓的曾老夫子对突然停下显然很不满意。车夫 忙向他解释:"回夫子话,再往前走可就没什么人烟了我们怕会遇上盗匪!还是往 回走吧。"曾申一心在风景上,对车夫的话大不以为然:"什么话?太平盛世哪来的什 么盗匪?前面的风景甚好,岂有不游之理?即便真有个把盗匪,又何惧之有?想当年, 我祖师孔老夫子周游列国之时,曾遇之凶险不可枚举,到头来还不是安然无恙--盗匪 是奈何不得君子的,这正所谓是'邪不压正'"车夫一看,自己一句话倒引出曾夫 子一车话来,连忙说:"好!就听夫子的话!咱们接着往前走--"说完马鞭一甩,车 队又前进了。曾申这才又满意的和弟子们谈论起风景来了:"当年孔老夫子亦曾带众弟 子游览过此路"

曾申正说得起劲时,前面的马车却又停了下来。这令曾申大为恼火:"怎么回事? 真是大杀风景!待我去质问他们!"说着就下了车。正要质问前面的车夫为什么又停车, 却见车夫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夫子啊这下看你你的了 盗匪真来了你去和他他们说吧!"曾申不愧是一代宗师,毫不畏惧:"我倒要 会一会他们!"弟子们可全傻眼了--去和盗匪讲圣贤之理,这,这不是开玩笑吗?可 夫子要去,大家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走了。到前面一看,几个持刀人正拦在路中央,一 个个凶神恶煞似的。曾申过去对他们喝道:"尔等何许人也?为何挡吾等的道路?"可 这一喝没能把人家唬住,那几个持刀的倒大笑起来,其中一个说:"我们不姓何,挡你 的路是要想抢你点儿钱花花!怎么样?看你这么大岁数了,我们也不为难你,把值钱的 东西都留下!然后快给我滚蛋!省得我看着你心烦!""岂有此理!白昼行抢,非君子 之为也!"看样子,曾申是准备给盗匪们好好上一课。可是这伙盗匪一点儿也不珍惜这 次学习的机会:"你这臭老头废话真他妈的多!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一个盗匪说 着举刀就向曾申劈来,弟子们都把俩眼一闭,心想,这回我们夫子能见着他祖师了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个人"咕咚"一声躺在了地上。弟子们睁眼一看,惊讶得嘴 都张大了--曾夫子还好好的站在那儿,倒下去的竟然是那个盗匪。弟子们不禁由衷的 敬佩曾夫子:夫子就是厉害,说"邪不压正"就是"邪不压正"!这不,这"邪"一压 "正"就自己躺下了。等再仔细一看,才恍然大悟--敢情盗匪不是自己躺下的,在他 的后脖梗上插着一支箭呢!

盗匪们一向是欺软怕硬,这次一见同伙被人一箭射死了,心说:大事不好!都没命 地逃走了。曾申在那里站着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位老夫子刚才看见刀真的劈过来了, 吓得眼都直了。一直到有人过来问他话他才回过神来。他惊魂未定的看了看来人--是 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拿弓箭的正问他:"老先生,你没事吧?""啊?噢!我没事! 盗匪都走了?""有一个被我射死了,其他的都逃掉了!"拿弓箭的年轻人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孔老夫子说的真是有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跟这些 无知小人真是讲不清道理!"曾申此次死里逃生之后竟还没忘了进行理论总结。"听老 先生的话,好像是位大学者啊?"拿弓箭的年轻人又问道。曾申的那些弟子们这时都围 了上来,其中一个代他老师回答道:"什么好像是啊?本来就是!他老人家就是我们的 老师--鲁国数一数二的大儒者,孔老夫子的再传弟子曾老夫子!连国君身边的很多大 臣都是他老人家的弟子呢!"曾申听着弟子对自己的介绍,得意得不住的点头,可为了 显示自己谦逊的美德却又言不由衷地说:"惭愧!惭愧!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正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拿弓箭的年轻人听了对曾申的介绍,竟又上前一步,对曾申深 深地施了一礼:"学生失礼了!学生吴起拜见曾老夫子!""好,好,好,免礼,免礼。 你倒还算知礼。"曾申似乎觉得这个年轻人拜见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连伸手扶一下都 是多余的--他把刚才人家救他命的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又俨然是一代名儒了。他的 一个弟子在旁边提醒道:"夫子,刚才是这位侠士救的咱们""喔,是,是多 嘴!我又不是不知道,还要你来告诉我吗?"那弟子讨了个没趣,退到后面去了。

曾申斥退了弟子又回过头来对吴起说:"年轻人,你的箭倒是射得很准!是从何处 学得?""是学生的师傅教的。"吴起看上去并没把曾申的态度放在心上,还是一副毕 恭毕敬的样子。"你的师傅是何许人也?""他老人家复姓西门名路"

"其人儒生否?"曾申对这个问题倒很关心。"学生的师傅不是儒者,是一位隐居 的剑客,他""唉!"曾申一声长叹打断了吴起的话,"真是笑话!如今连射箭都 可以在市井中从凡夫俗子那里学到了!山河日下啊!当年祖师所传之'六艺'其中就 有射箭一项--那可是一门高雅的学问啊!仅仅限于准确那是远远不够的"曾申一 边说着一边大摇其头,就像他自己是个射箭高手似的。

他的这番话让吴起很不高兴,但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吴起并没有发 作,不仅如此,他居然还跟着点了点头:"夫子你说得有理,我此次来鲁国正是想找一 位明师求教。不想,刚进鲁国就遇到了夫子你--吴起幸甚!"这几句话,把曾申说得 愈加得意起来:"这才对!要拜师,当然要拜像我这样的儒者。哪有拜什么剑客为师的 道理?你还算明理听你话中之意,你是要拜我为师喽。""还望夫子不吝赐教!" 吴起说着又向曾申深施一礼。"这个嘛"曾申手捋着胡须,好像有些犹豫不决-- 其实他早就想好了,孔老夫子身边不是有一个子路吗?自己既是他老人家的徒孙,当 然也需要一个像子路一样的护卫。眼前这样好的一个义务护卫到哪儿去找啊?但自己要 是答应得太痛快了,多失身份啊。所以还得端端架子,以示他曾夫子的弟子不是想当就 能当的--原本是他要用吴起,可得让人看着跟吴起求着跟随他似的。

吴起身后的吴锋看着这情景,心里直犯嘀咕:公子一个劲的跟这个酸得人直倒牙的 老头套什么近乎呀?还非要拜他为师--他要是有本事,就用不着咱们救他了,瞅他刚 才吓得那样儿!这会儿又"子曰诗云"的来精神了?他比起西门大叔来那可差远了!

"这样好了"曾申似乎终于下了决心,"你就先跟着我吧!至于收不收你为弟 子,待我回去之后再另行定夺!"

"一切愿听从夫子安排!"吴起马上表示同意。曾申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吴起, 你平素以何为生?""回夫子的话:学生原来是经商的。""那你倒和孔老夫子的弟子 子贡是同行""学生哪敢与子贡相提并论?"吴起显得非常谦逊。"懂事!好吧, 你就上第一辆车--要是再有盗匪你就代我去教训他们一番。去吧!"曾申对吴起 的回答看来还算满意。吴起答应一声,领着吴锋上了第一辆车。吴锋一边上车一边想: 这老头儿多半是刚才吓怕了,留下我们为他壮胆呢!"夫子,还游览吗?"车夫来请示 曾申。"罢了,今日已兴致全无!改日再游!"车夫听夫子吩咐下来,连忙调转车头, 车队沿原路返回了

"喔喔。"五六个人正大声地吆喝着一群牛在通往左氏的大路上走着,走在最 前面的正是那个有"高夫子"美喻的牛贩子高岱--他又要到左氏去卖牛。牛群在伙计 们的驱赶下进了左氏镇,高岱指挥着那几个伙计把牛群往自己常住的那家客栈的大牛棚 里赶。"哟!这不是高夫子吗?你可有快一年没来了怎么着?又来'讲学'啊?" 店主看见老主顾来了,忙笑着迎出来打招呼。"这不是前些日子去了趟燕国--这两年 那儿的牛比较便宜你是不是想听我给你讲讲那燕国的新闻时事哇?"高岱还是这老 毛病,说着就要开讲。

"别,你还是先照顾着点儿你的牛吧!别再跟上回似的--你在这儿'讲学'呢, 你的牛跑得满街上哪儿都是。再说了,就是讲新闻,这回可也轮不上你讲了。我们这小 小的左氏镇上前些日子可是出了一件大新闻--你得听我讲了。"店主不无自豪地说。 "什么大新闻?快讲给我听听!"高岱眼睛都瞪圆了。店主推了他一把,"你啊,先看 好了你的牛吧,等牛都拴好了,我那儿的酒菜也就得了--一会儿咱们边喝边聊,那才 有意思嘛。"高岱只好无可奈何地说:"行--就客随主便吧。"说完就去看着伙计们 拴牛了。

牛一拴完,高岱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店主。进屋一看,店主还真准备下了几样酒菜, 在那儿等着他呢。"这下行了吧,快讲吧!"高岱简直是迫不及待了。"坐下,听我慢 慢道来"店主不紧不慢地说。"别卖关子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什么新闻都没 有,故意逗我。你怎么就不学学你们这儿的吴起--那小伙子信字为先,可不像你们这 样骗"高岱使出了激将法。

"谁骗你了?得,看你这么着急,我也不抻着你了。这新闻就是你刚才提到的吴起 做下的""是不是他制定了一个家法?这事我早""我说你想听不想听?别打 岔好不好?那事还算新闻呐?"这下高岱不作声了。"吴起因为定下了家法,就把妻子 给休了。"店主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看来他讲故事的本领确实没有高岱大。 高岱听了个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一点儿也不乱"店主讲起了吴起 休妻的事。高岱听完,评价道:"我早就说了:吴起信字为先。这一点儿都没错。那样 的妻子就该休!没关系,回头我给他做大媒,再替他找一个好姑娘""这个忙你怕 是帮不上了。""为什么?""吴起这一休妻,就把人家上官家给得罪了。这祸根可就 这么种下了"店主又讲起了上官阳如何串通王鼎害得吴起家破人亡的事。

当讲到赵廉骗走了吴起的家产时,高岱站起身来就要走。

"唉,你干什么去?""这帮坏蛋,他们可把吴起这小伙子给害惨了!我和吴起那 是老相识了,我得去劝劝他,别回头想不开""你省省吧!"店主把高岱又按到坐 席上,接着讲了下去:"本来呢,吴起开始还不知道自己上当了,可不知是谁把真相告 诉了他。这下小伙子可急了,带着家伙就去找那个王鼎算账一口气杀了司徒府上上 下下几十口子人,临走还在那儿放了一把大火,把个司徒府烧得跟个窑坑似的"店 主把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吴起复仇的事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末了又说:"对了,那个上 官阳也没得好--不知怎的,尸身扔在大路边上,头,倒挂上了都城的城墙那城墙 上还钉着一份王鼎签字画押的供状,好多人都看见了--要不,这里头上官阳他们干的 那些坏事儿我怎么知道的。"

"好!是条有血性的汉子!有勇有谋!"高岱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好?好什么呀?这下这祸可是惹大了!转过天来,就有个什么将军带了好几千公 差还有当兵的来这儿抓吴起"

"他们把吴起抓走了?"高岱急切地问。"那倒没有。吴起那是多聪明的人呐,犯 下了那么大的案子,还能回来等着人来抓他?""那就好!""你别老插嘴好不好?" 店主没好气地顶了高岱一句,"听我接着说:那群人没抓着吴起,就拿他家里人开了刀。 当时吴起的老母亲也没在家,他们就把吴起家里的几个佣人全给杀了,连房子都给烧了 --那是吴家几辈子的老宅子。偏偏又是祸不单行,这房子正烧着呢,西门虎西门 虎你认识吗?"店主讲到这里停下来问高岱。"知道,那会儿吴起经常跟我提起他。他 们俩好像特别要好。""可不是,俩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还有西门虎他爹,那是吴起 的师傅""你先拣那有用的说!""对,对,这父子俩就偏赶着这会儿和吴起的老 母亲一块儿回来了我琢磨着,八成是一块儿送吴起去了。吴起的老母亲哪见过这阵 势,当时就吓得昏死过去了,那个什么将军一听说她就是吴起的母亲,过来就是一刀。 可怜老太太当了一辈子的好人,老了却落了这么个下场!这帮当官的老爷们,就根本不 是人!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说到这儿,店主也骂了起来。"那后来呢?"高岱问。

"西门父子俩当时就急了,抄家伙就和那个将军干起来了。别看那将军杀老太太的 时候那么气势汹汹的,真打起来还真不是人家父子俩的对手。那父子俩人家是专门练这 个的--没费事就把那将军给收拾了。""活该!罪有应得!"高岱拍着桌子喊道。 "谁说不是呢?可是那边的人太多了,俗语说:'恶虎敌不过一群狼',西门父子俩打 了一气,这身上可就都带了伤了。俩人看看打下去不是事儿,就并着肩的往镇子外杀" "杀出去了吗?""那些个公差倒是想把人家拦住,可怎样拦得住啊?公差、当兵的死 了一地--到底是让西门父子俩杀开了一条血路,顺着北边儿那条大路冲出去了。"店 主一边讲还一边比划着。听店主讲完,高岱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老天有眼"他 虽然不认识西门父子,但也深深的为他们的侠肝义胆所感动。"那老太太的尸首安葬了 吗?"高岱一下想起了这件事。店主见高岱问起,压低了声音说:"嗨!开始,公差不 让收尸!可老太太人缘好啊,当天夜里,镇子上几个和他们吴家不错的人,一商量,就 派了人去把老太太的尸首给偷回来了,听说这两天正偷偷打棺材呢。这事你在外面可不 能讲--这可是灭门的罪名啊!"

高岱点了点头,说:"这你放心!我高岱不是那种对不起朋友的人!"说着,他从 包袱里拿出了几块金子,递给店主:"求你帮我个忙,我和吴起好歹是个朋友,这次他 遭了难,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这点儿钱,你帮我交给打棺材的--让他们给老太太打一 口上等棺材吧。我也算给朋友出了力了。"店主接过金子,感动地看着高岱:"高夫子, 好样的!你这个朋友,算他吴起交的有眼光!你尽管放心,这点儿事情我还办得到!"

话说完了,高岱和店主两人低头一看--桌上的酒和菜还原封未动的摆在那里,都 已经凉了


分类:春秋战国历史 书名:吴起传 作者:孙开泰、孙东

《吴起传》20回 西河守立木为信 平籴法利国利民| 春秋战国历史

 

《吴起传》20回 西河守立木为信 平籴法利国利民


中山国被灭,去了魏文侯的一块心病。他对这次伐中山国有功的将士逐一论功行赏, 对吴起和乐羊更是给与了重赏。吴起终于拗不过文侯,搬进了早就为他准备好的上将军 府。

这一天,魏文侯急召上大夫解狐进宫。解狐不知何事,急忙来到宫中。进大厅一看, 魏文侯正在厅中来回地踱步,嘴里还不住地自言自语道:"真是不好办啊!他们怎么可 以这样?"解狐施礼道:"是何事让主公如此烦恼?"魏文侯一回头看到了解狐,说道: "解卿,你可来了!这事你得替朕想想办法!""是什么事?"解狐问。魏文侯讲出了 事情的原委。

原来自吴起攻下了河西之地,魏国在那里建立了西河郡后,魏文侯便下令在西河郡 推行法治。可是由于当地的老百姓对法治不够了解,官员的态度又过于强硬,加之部分 当地百姓本来就有些仇视魏国,所以事情进行的一直不顺利。最近魏文侯又接到报告, 说西河郡有些百姓蓄谋作乱。魏文侯很感此事棘手--如果派大军镇压,只怕要失掉民 心;可不镇压,也不能眼看着有人在自己的国家内作乱而泰然处之啊!而秦国也一直不 甘心失去河西之地,经常派兵进犯。虽然每次都被打了回去,可也不得不防啊!文侯思 前想后,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这才急匆匆地把解狐召了来。

解狐听完,思索片刻,猛然眼睛一亮。魏文侯忙问:"怎么样?解卿可有什么良策?" 解狐回答:"良策嘛为臣倒是没想出来"一听这句,文侯泄气了--解狐见多 识广,很少有事情能难倒他,现在连他也说没办法了,那这事情还真是不好办了!正当 文侯感到无望的时候,就听解孤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文侯急忙问:"解卿, 不过什么?""不过据为臣所想,这事情的关键是要安定民心。民心安定了,自然也就 没人作乱了!""这个朕也想到了,只是这民心该如何安定?""依为臣看来,安定民 心,与安定军心同出一理。这都城之中就有一位极善安定军心的人才--主公还有什么 可担心的?"魏文侯听解狐说到这里,恍然大悟,说道:"解卿说的是朕的无敌将军- -吴起!""正是!主公,如派吴将军镇守西河,不但能安定西河民心,也能保西河疆 界太平--一举两得啊!""对!对!朕听说秦国军中传着这么一句话--'宁抓猛虎 之尾,不和吴起对垒',可见吴起是真把秦国人给打怕了!""那西河的事""就 这么定了!朕这就召吴起进宫,加封他为西河郡守--统管西河事务!"

公元前406年(也就是魏文侯四十一年)的秋天,吴起带着吴锋、范匮和他五岁的儿 子小吴期,来到了西河郡,走马上任西河守。临行前,魏文侯将一柄金斧赐给了吴起, 并对他说:"吴爱卿,此去西河,关系重大!那里的事就都交给爱卿了!这柄金斧是朕 的信物,在西河,爱卿的每一道命令,都是朕的旨意--如有违抗,那就是违抗朕的旨 意!"吴起接过金斧,踌躇满志地说:"为臣一定不辜负主公厚望--替主公将西河治 理好!"

西河的老百姓听说吴起来到了西河的消息,对此他们议论纷纷。这个说:"这吴起 可是个厉害角色--当年河西之地十几万的秦军就是败在了他的手中!咱们还是小心些 好!"那个讲:"国君派来吴起,多半是要镇压咱们。咱们还是要早做准备才是!"也 有胆子大,不服气的--"吴起?他再有本事,不也就是个凡人吗?他难道还有三头六 臂不成?我倒看看他能把咱们怎么样!"

夜深了,吴起的房间里还亮着灯。范匮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对正凝神思索的吴 起说:"上将军,夜深了!早点休息吧!"一句话将吴起从沉思中惊醒,他抬头一看, 见是范匮,忙招呼道:"范贤弟,是你呀!坐!"待范匮坐下,吴起又对他说:"你来 得正好,帮我想想--咱们该做些什么?"范匮想了想说:"上将军,我看不如这样- -咱们先搞一次大规模的操练。这样可以让这里的老百姓见识一下上将军的虎威。我想 他们看过之后,就绝不敢再想作乱了!你看呢?"吴起听罢,微微摇了摇头,说:"不 行,靠武力威慑,只能收一时之效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立威而是要"说到 这里,吴起又沉思起来。"那就这样:明天就出个告示,告诉百姓们不要惊慌,咱们不 是来镇压他们的!"范匮又想出了一个方案。

"这个办法倒还说得过去不过,要是老百姓不信呢?"吴起问范匮。这下范匮 没的说了,自己反复地念着:"他们不信怎么办?怎么才能让他们信呢?"吴起听着范 匮翻来覆去地念叨这两句,禁不住笑了起来,"范贤弟,你怎么'信'啊,'不信'啊 的念起来没完了?"范匮被问得不好意思起来,他刚想答话,忽见吴起好像在瞬间有了 什么重大发现,两眼高兴得直放光,大声地喊道:"对呀!我怎么就一直没想到呢?"

"上将军,你想到什么了?"范匮问吴起。"'信'呐!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 取信于民!"吴起兴奋地回答。

第二天一早,进出临晋城的百姓们发现在城门旁边添了一根三丈多长的旗杆,奇怪 的是,旗杆上并没有旗帜,而且看上去也埋得很浅,好像来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倒似的。 大家心想: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埋得这么浅,回头再砸着人!正琢磨着,就见两个 士卒拿着一块帛走到城墙边,把那块帛挂在了城墙上。老百姓知道--这是又出告示了。 因为当时的老百姓很少有识字的,所以大家只好猜测着告示上的内容。

"唉,你说这告示上写的啥?""我咋知道?反正没好事,不是征税,就是叫去服 劳役""我看呐,吴起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还不知要烧到谁头上呢?" 众人围着告示,小声地议论着。

那两个挂告示的士卒见告示前的人越围越多,就冲着大家喊上了:"乡亲们,都静 一静!我们把告示念给你们听听!"

众人立刻静了下来--大家都想知道这告示的内容。

这时一个士卒指着告示,开始一字一字地念了起来:"偾南门外之表者,赏金百锭, 良田十亩。"念完后,另一个士卒怕大家听不懂,又解释道:"就是说,有谁能把南门 外的旗杆推倒,就赏他一百锭黄金和十亩好地!"

大家听完,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待他们确认自己没 有听错后,便又议论了起来。"老七,你说这能是真的吗?""我看不能!""我说也 是!就这根旗杆,我一指头就能推倒,这就给一百锭金子,还有十亩地?会有这样的好 事儿?打死我也不信!""吴起这不定是要干什么呢,弄这么个东西来耍咱们!我啊 还是老老实实进城卖我的菜去吧!""唉,也保不准是真的--我听说这个吴起就讲一 个'信'字,早年间为了这个'信'字,还把自己的老婆给休了""你说这是真的, 那你怎么不过去把那根旗杆推倒了呀?你又不是推不动!告诉你吧,早年间那是早年间, 现在人家是上将军、西河郡守,还能跟原先一样?""那倒也是"

大家围着旗杆议论着,相互争辩着,其间还有几个人走到旗杆跟前看了半天--他 们要看看这旗杆是不是和别的旗杆有什么两样,答案当然是与别的旗杆没什么区别-- 而且真是一指头就能推倒,可还是没一个人上去推那一指头。

天都快黑了,那根旗杆还颤颤巍巍的立在城门边上,周围围的人倒是越来越多。这 时,从南边走来了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他见城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那么多的人, 就好奇地向一个围观的人问:"大叔,你们看什么呢?"那人回头一看,见是个孩子, 便对他说:"看新鲜呢!听说谁能把城门口的那根旗杆推倒,就赏谁一百锭金子和十亩 地!""真的?哪根旗杆?""那不是吗?就那根!"男孩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透过 人群看了看那根旗杆,然后就一头往人群里钻去。"唉,你这孩子,瞎钻什么?"众人 问。"我要去推旗杆呀!"男孩一边往里钻,一边回答。听男孩这么一说,大家给他让 开了一条路。男孩来到旗杆下,看了看,又问那两个在一旁看守的士卒:"大叔,是说 谁把这旗杆推倒了就给他一百锭金子和十亩地吗?"士卒指着城墙上挂着的告示说: "这上面写得清楚,谁推倒了就赏谁!这不,下面还盖着上将军印和西河郡守印--还 能有假吗?""那我推倒了能领赏吗?""当然能!这上面又没写着'小孩推倒除外'。"

"那我就推了!"说完,男孩走到旗杆跟前,准备动手推。

"小孩,别瞎闹!看回头吃亏!"有人善意地劝男孩。男孩显然没想那么多,他回 头对劝他的人说:"大叔,没事儿!大不了就是推完了白推,又废不了多大的劲儿" 话音未落,他就推了一下那旗杆。那根旗杆应手而倒,在地上激起了一阵尘土。

"大叔,现在该给我赏钱了吧?"男孩对守卫的士卒说。士卒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旗 杆,对男孩说:"好小子!我们报告郡守大人去!一会大人来了,会把赏金和地契给你 的!你就在这里等着领赏吧!"男孩说:"那你可得快点,我还有急事呢!"

"行啊,你就等着吧!"一个士卒说完,跑去报告了,另一个留下看着那男孩。

人们开始为男孩的命运担忧了。"老七,你看这孩子能领到赏吗?""我看够呛, 弄不好,还得治他的罪呢!""真是的,小孩子家,不知深浅啊!""唉,我看一会儿 要是真治那孩子的罪,咱们得给他求求情--怪可怜的!""行啊!他们要是真难为那 孩子,咱们不能不管!"

正说着,只见从城里驶来了两辆马车,那个去报告的士卒就站在前面的那辆敞篷车 上。围观的人们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两辆马车转眼到了跟前,只见从第二辆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个三十来岁的样子, 另一个看上去略显年青些。有人认出来,悄声地对旁边的人说:"那个走在前面的就是 吴起--几年前他带兵打临晋城的时候,我见过他!"

这时,吴起已经走到了那个推倒旗杆的男孩面前,问道:"小兄弟,是你推倒的旗 杆?"男孩生怕吴起不信,指着一直看着他的那个士卒说:"是我!不信你可以问那位 大叔!"

"好样的,小兄弟。"吴起称赞了男孩一句,然后对站在身后的范匮说:"范贤弟, 你把车上的黄金和地契拿来!"不待范匮去拿,旁边的那个士卒就殷勤地跑去从车上把 一个大箱子搬了过来,放到了吴起脚边。"小兄弟,你过来看,这些都是你的了!"吴 起说着,伸手打开了箱盖

满满一箱黄灿灿的金子!看得站在前面的那些老百姓们直眼红!男孩看看金子,问 吴起:"这些都是我的了?"吴起点点头,故意放大了声音说:"对!小兄弟,这些金 子,还有这箱子里放的十亩良田的地契--都是你的了!"男孩高兴得一下跳了起来, 嚷着:"太好了!太好了!我爹妈有救了!"然后就要去搬那个箱子,可搬了两下,没 搬动--那箱子太沉了!

"陈平,你帮这小兄弟把箱子抬回家去!"吴起对旁边的一个士卒说道。"不行! 我还得进城给爹妈买药去呢!"男孩抢着说。"哦?你的爹妈病了?"吴起问那男孩。 "是,我爹妈都病了,我想去买药,可又没钱现在好了,我可以去买药了!"吴起 听完,对那个叫陈平的士卒说:"你快去营里把巫医找来,要快!对了,让巫医带上药!" 陈平答应一声,飞快地跑走了。

不大会儿,陈平带着一个巫医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吴起对他说:"你帮这位小兄 弟把箱子搬回他家,顺便带着巫医去给他父母看看病--你们就坐那辆马车去吧!"陈 平忙把箱子搬上了马车,又让巫医和男孩也上了车,然后他自己跳上了御手的位置,把 马鞭一挥,马车向男孩来的方向驶去。

看着远去的马车,大家那份后悔劲儿就别提了--早知如此,他们早就去推了。结 果白白丢了一次发财的机会。正当大家满怀沮丧的准备散去的时候,吴起高声叫住了大 家:"乡亲们!大家先别走!"众人一听,又站下了--他们想,也许又有什么好事。 吴起对众人说:"大家今天都看到了--想受奖赏并不难!大家不过是因为还信不过我 吴起,才没有得到奖赏。不过,大家也不必后悔--以后立功受赏的机会还很多" 说到这里,吴起接过了范匮递来的几卷竹简,又接着对大家说:"乡亲们,我手里拿的 是李悝丞相著的《法经》。干什么能受赏,做什么会受刑,这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从 明天起,会有官员去给大家讲解《法经》,大家学了它,就会有更多的机会立功受赏! 我吴起说话,一向如白染皂--立了功,我一定重赏;可要是违了法,犯了罪,我吴起 也一定会严惩,绝不会手软!乡亲们,我希望大家能学好《法经》,好多多立功,多多 受赏,也好让我衙门里的刑具一直派不上用场!"

听了吴起这一席话,老百姓们都觉得,这位吴大人好像和原来的那些官员们有些不 一样尤其是他的最后一句话,让大家感到了一丝亲切--以往的官员们总是对百姓 们说:"都老实点儿!不然就让你们尝尝刑具的滋味!"而吴起却说希望他衙门里的刑 具一直派不上用场。

看吴起乘车走了,百姓们也三三两两的散了。他们一边往各自的家走着,一边和同 行的人议论了起来。这几个说:"嘿!还真别说,吴大人还真是讲信义,就那么点儿事, 真赏了一百锭金子和十亩地!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呐,我早就去推那旗杆了--又不费 什么事""我早就跟你说了嘛--人家吴大人就讲究个'信'字""得了吧! 这会儿你又聪明上了,刚才干什么去了?要不,你也能搬着那个大箱子回家了!""算 了,算了,算我没说"那几个说:"唉!说真的,吴起这人看起来还可以--守信 不算,对咱们老百姓也不那么吆五喝六的,还派人去给那个孩子的爹娘看病。这样的官, 我还是头一次见!""可不你也该把那称呼换换--人家吴大人是堂堂上将军、西 河郡守,哪能张口闭口的叫'吴起'呢?得叫'大人'!""哦,对,吴大人说让 咱们学的那个什么《法经》,原来的官员也让我学过,我一直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就没学--还叫了几个弟兄把那个来村里讲解的官员给打跑了!听吴大人这么一说,我 还真得学学了!"还有的说:"吴大人这样的官要是早来,咱们也犯不着琢磨着造反呐!" "你小点儿声!"马上有人提醒道。

 

一个月过去了,西河的状况有了明显的改观。在这一个月里,下去讲解《法经》的 官员们再没挨过打。不仅如此,就连盗匪也比原来少多了!吴起见"立木为信"初见成 效,便开始着手进行下一步--推行"平籴法"。

这"平籴法"也是李悝制定的,其基本内容是:在丰年时,由国家以平价将老百姓 手中多余的粮食收购上来,等到荒年,或是春季青黄不接的时候,国家再以平价将库存 的粮食卖给百姓。这样既可以让粮价在丰年时不至太低,又可以让荒年时的粮价不会太 高。其实,这个办法对老百姓是有好处的,在魏国的其它地方早已广泛采用了。可因为 西河的百姓对魏国有抵触情绪,所以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不干!

吴起了解到了这些情况后,认为,这是老百姓还没有看到"平籴法"对他们的好处 所造成的。吴起想:现下正值早春,老百姓们的粮袋都瘪了,何不让他们先看看"平籴 法"的优越性呢?于是,吴起上报魏文侯,请求先从国家的粮库里借一些粮食,待到秋 收后再还。文侯答应了。

粮食运到后,吴起在自己的衙门门前将粮食以平价卖给了缺粮的百姓们。这批粮食 如久旱甘雨一般,给百姓们解了燃眉之急。粮食卖完后,吴起对那些买了粮食,欢天喜 地准备回家的百姓们说:"乡亲们!请先站一站,我有些话要对大家讲!"百姓们都感 谢吴起平价卖给他们粮食,所以听吴起说让他们站一站,就都在原地站下了。吴起接着 对大家说:"乡亲们,今年的这些粮食是我向主公借来的!为什么要借呢?西河的粮库 里是空的!那为什么别的地方的粮库里有存粮呢?因为在别的地方都施行了'平籴法'!" 接着吴起将"平籴法"的内容和目的讲给了老百姓们,最后又说:"以前,乡亲们不了 解'平籴法'的作用,丰年时也没有将粮食卖给国家,所以西河的粮库里没有存粮,只 好先向主公暂借。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希望大家能在秋收后把余粮卖给国家,这 样再到缺粮的时候,大家也不会挨饿了!"百姓们听了,觉得有道理,但还是有人不放 心,问吴起:"吴大人,卖了余粮就真的不会再挨饿了吗?"吴起回答:"只要大家用 心把地种好,多打粮食,再把余粮卖给国家。我吴起担保,再到荒年,乡亲们绝不会挨 饿!"听吴起这么一说,大家都放心了--他们知道吴大人的话从来不打折扣!于是纷 纷表示今年要是收成好,一定将余粮全部卖给国家!

《法经》和"平籴法"的施行,使西河的百姓们看到了"法治"的好处,也渐渐的 对魏国政府信任起来。在他们看来,吴起就是魏国政府的化身--对吴大人,他们当然 信得过!

这一天,吴起带着范匮,穿着便装,来到乡间察访春耕的情况。所到之处,农民们 都赶着耕牛,拉着铧犁在田间忙忙碌碌的耕作着。看着西河这一片繁荣的景象,范匮对 吴起说:"上将军,你可真有办法!短短的一个多月,就把这西河郡治理得井井有条!" 吴起摇了摇头,说:"贤弟,你把治理西河看得太容易了!这只是个开头而已,难办的 事情还在后面呢"

范匮疑惑地问:"还有什么难办的事?"吴起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说:"多着呢! 就拿驻军来说,现在国内三分之一的兵马驻在西河,要是东、南、北方的敌军来犯,则 必调西河兵马拒敌,届时如果秦军乘虚而入怎么办?"范匮想了想,说:"那咱们可以 在西河就地征兵!""百姓们最怕征兵,他们不来怎么办?难道强迫他们来?那样的军 队能有战斗力吗?""这"范匮语塞了--他就是想不明白,自己的这个上司说起 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怎么老看得那么远?

两人默默地往前走了一段,范匮听到遥遥地传来阵阵的吆喝声,往前一看,发现前 面来了一群牛,几个人在后面吆喝着--这是一伙牛贩子。看到牛贩子,范匮想起了在 临晋城时吴起识破假牛贩子的事,便半开玩笑地指着那几个牛贩子对吴起说:"上将军, 你再看看--这几个牛贩子是真的吗?"吴起也看到了那些牛贩子,他点头说道:"这 几位可是老牛贩子了--一看他们吆喝牛的架势就知道"说到这里,吴起忽然不说 了,两眼直盯着那几个越来越近的牛贩子。"上将军,有什么不对吗?我去叫人把他们 先抓起来?"范匮以为吴起又看出了什么破绽,忙问吴起。

吴起没有理会范匮的提问,他三步两步跑了过去,仔细地一看,笑着冲其中一个牛 贩子喊道:"高夫子!"

来的正是高岱,他早就听说了吴起离鲁至魏,大展宏图的事情。但这次来魏国,他 却没打算去见吴起--他有些怕见吴起。因为当年是他把田燕介绍给吴起,促成了他们 之间的婚事,可他也不知道田燕就是田渊的侄女。后来听说因为田燕身世,吴起杀妻求 将,高岱这心里总有点别扭。一方面他觉得对不起吴起,另一方面也觉得对不起死去的 田燕。可今天却偏偏在路上遇上了吴起,而且人家已经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了,高岱只好 也迎了上来,说:"唉呀!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将军,小人有礼了!"说着就要施礼, 吴起连忙拦住:"高夫子,你是不认我这个朋友了?怎么这么客气?"又向跟过来的范 匮介绍道:"范贤弟,这位就是我向你提起过的高岱--高夫子!"范匮一拱手,算是 见礼。吴起又一拉高岱说:"高夫子,咱们今天可算是他乡遇故知啊--走,跟我回家 去,咱们两人好好喝两杯!""免了吧!怎好打搅上将军?"高岱推辞道。吴起对高岱 的态度很不满意,略有些生气地说:"怎么,高夫子不肯赏这个脸?"高岱一见,连忙 说:"不是,不是!这不"他一回头正好看见了自己的那群牛,又接着说:"这不 是还赶着这么一大群牛吗?总不能带着它们"吴起想想也是,便说:"那这样好了, 你呢,赶紧去把牛找一家客栈存下,然后马上到郡守衙门找我!我这就回去,让他们准 备好酒菜!等着你一同吃晚饭!"高岱顺口答应着:"行,行,那告辞了!"说完, 领上伙计们,赶着牛,往临晋城走去。

吴起急急忙忙地回了家,叫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酒席,又告诉衙门的守门士卒:一 有姓高的找他,马上请进来,然后又把吴锋、范匮都叫了来作陪,只等高岱到来。可一 直等到天都黑下来了,还是不见高岱的影子。范匮忍不住对吴起说:"上将军,我看咱 们别等了"话未说完就让吴起挡了回去:"不行!我约了高夫子一同吃饭,哪能不 等他了呢?要不,你和吴锋就不要等了!我是一定要等高夫子来后,才能吃饭!不然岂 不是失信于人?"范匮和吴锋一见吴起坚决要等,也就只好陪着等了下去。

眼看着亥时已过,还是没有高岱的消息,吴锋劝吴起:"大人,也许高先生有什么 急事,一时来不了--你怕失信,那咱们就不吃饭了。可都这时候了,你还是先睡觉吧!" 吴起想了想,也觉得再等下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点了点头,说:"那好吧!叫 人把这些酒菜收起来!咱们先睡吧!"

吴起让范匮、吴锋回房去,自己则和衣睡在大厅里--他想也许一会儿高岱就会来 天还没有全亮,吴起就醒了,将值夜的士卒叫来问有没有人来找过他,士卒的回答当然 是没有。吴起便又坐在大厅里等了起来。

范匮起来后,到大厅门外一看,见吴起还在那里等,心想:看样子,那个高岱不来, 我们上将军是不打算吃饭了,这怎么行?得想个办法!想到这儿,范匮叫过了一个士卒, 对他说:"你马上领上些弟兄,到城中的客栈去查一查。查到有姓高的牛贩子马上通知 我!我有赏!"那士卒领命,到外面叫上了几十名士卒,分头去找了。

临晋城并不是很大,城中一共也没有多少家客栈,所以,士卒们没用多长时间就找 到了高岱。范匮接到报告,忙赶到了那家客栈。

一见到高岱,范匮就对他说:"高先生,请你马上随我去见我们上将军!"高岱还 想推辞:"不去了吧"范匮一听就有点火了,心想,我们上将军怎么交了这么个不 知好歹的朋友?但想到高岱毕竟是吴起的好友,还是压了压火气,客气地对高岱说: "我们上将军已经在大厅等了你六七个时辰了!他说了,你不去,他不能吃饭!因为他 是约你一同吃饭的,他要是自己吃了,就是失信!你还是随我去一趟吧!"

高岱听完,连连捶自己的脑袋:"唉!怨我!怨我!几年不见,我怎么连他的脾气 都忘了呢?唉我马上去,马上去!"说完收拾了一下,跟着范匮来到了郡守衙门。

"上将军,高先生来了!"还没进二门,范匮就冲里面喊上了。吴起听到喊声,急 忙迎了出来。高岱一见吴起,躬身施礼,连连请罪:"请上将军恕罪!请上将军恕罪! 我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唉!都怨我一时糊涂"吴起扶起他说:"高夫子又说 见外话,还是叫我一声兄弟吧,别'上将军''上将军'的了来,请吧!"又一扭 头,对侍卫们吩咐道:"快让人把酒席摆到大厅!"

 


分类:春秋战国历史 书名:吴起传 作者:孙开泰、孙东
《吴起传》序 幕| 春秋战国历史

《吴起传》序 幕


一弯新月从东方冉冉升起,楚国都城郢结束了一天的喧嚣,笼罩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大街上没有行人,整个城市像死一样的安静。夜风吹来,一阵阵血腥味儿在空气中弥散 开来。凄冷的月光下,隐约可见街头横七竖八地扔着破损的兵器、战鼓,人的尸体和战 马的尸体相互挤压着,地上的血已经凝结为黑褐色,这一切加上那过于安静的街道、房 舍显得那样阴森恐怖。城中心的那个小广场显然是被打扫过了,只有一具尸体俯卧在广 场的中央。借着月光,我们看到死者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在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插 着二三十支利箭。两个士兵蹲在离尸体不远的一个墙角里,抱着长枪的枪杆打瞌睡,枪 尖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看样子是在看守广场中央的那具尸体。

突然,在街道的尽头闪出了几个黑影,他们轻轻的但又非常迅速的沿着墙根,向小 广场上的那具尸体靠近。很快,他们发现了墙角那两个士兵,马上停止了前进,凑在一 起低声地商量了几句。接着,其中的两个抽出了长剑,借着墙壁阴影的掩护,向士兵蹲 着的那个墙角潜了过去。两个士兵显然还没有发现这一切,仍旧自顾自的在那里打他们 的瞌睡。迷迷乎乎中,两人觉得怀里的长枪被人一把抽走了,紧接着一件冰凉的东西架 到了各自的脖子上

"不许动!"两个士兵果然听话--一动不动。两个持剑人中的一个向另几个黑影 藏身的墙根低声喊:"锋叔,过来!"墙根下的那个黑影马上跑了过来。这时那两个惊 魂未定的士兵终于看清了来人--一共三个人,把剑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是一个身着黑衣 的老人和一个披着铁甲的青年,刚过来的那个人,是一个穿着一身布衣的老汉,手里也 都提着兵器;三个人虽衣着各异,却都是满脸尘土一身血污。

"吴公子!饶命呀!"两个士兵认出了那个披铁甲的青年,异口同声地喊道:"不 干我们的事呀,上命不由人!我们也知道令尹大人死得冤,可也没办法呀!"其中一个 又接着说,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没等那披甲青年说话,黑衣老人低声命令道:"想活 命就闭嘴!"后来的那个布衣老汉这时将两块破布,顺手塞到了两人的嘴里,接着解下 了两人的腰带,把他们反绑上。把这两个士兵收拾好后,三个人收起兵器走到广场中的 那具尸体前,披甲的青年人"扑通"一声跪下:

"父亲!孩儿来接您老人家了"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了。黑衣老人一见, 赶忙劝慰他:

"孩子,这儿不是哭的地方,先把你父亲的尸体运出城去,再"话说到这,猛 听得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两个绑在墙角的士兵,有一个看 他们不注意,爬起来晃晃当当的朝街口跑去。老人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向着那 个士兵甩手打出,只听"啪"的一声,那士兵应声而倒,老人自语道:

"跑得再快,能快得过我西门虎的铁弹子?"这时布衣老人已经把那具尸体背到了 身上,又对年青人说:"公子,快走吧!"年青人也觉出这里不是哀悼死者的地方,忙 站起来,擦去眼泪,说:

"北门附近的城墙有一处缺口,咱们从那里出城!"说完大步向北走去,另外两人 跟在后面。不一会儿,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剩下墙角绑着的那个士兵不 时的"呜呜"两声。

四个人一路轮流背着那具尸体,或快步急奔,或隐身潜行,避开了城中巡逻的士兵, 来到了北城墙下。果然见城墙上有个一人多高的大洞,年青人狠狠地说:

"叛匪就是从这儿用石条撞开了城墙,攻进城的!"说完,默默的从黑衣老人的身 上接过他父亲的尸体,背在身上。三人从破洞鱼贯而出,向远处走去。

就在他们四人出城不久,巡逻的哨兵发现了那个被绑在墙角、一劲"呜呜"叫的士 兵,连忙过去给他松了绑。那士兵从自己嘴里把破布掏了出来,弯着腰干呕了半天才说 出话来:

"有人抢走了吴起的尸体,还还打死了我们一个弟兄!"哨兵们这才发现,广 场中间的那具尸体已经没有了。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带上那名士兵去向 将军报告。主管巡逻的偏将叫郎升,此时已喝得烂醉如泥,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几个 士兵进屋连摇带喊,半晌才把他叫醒。

"干什么要死呀!"郎升醉眼朦胧的骂道。士兵们大声的冲他说:

"报告将军,吴起的尸体被人抢走了!"

"混蛋!丢个死人也来找我,还他妈的让不让人睡什么?"郎升好像想起士兵 们刚才提到了"吴起"这个名字,这名字使他一下清醒了许多,急忙追问:

"你们说谁的尸体丢了?"

"回禀将军,是吴起的尸体!"郎升听完这句话,酒一下子醒了一多半:

"混蛋!废物!连个尸首都他妈的看不住!要你们这一帮饭桶有什么用?"那个站 岗打瞌睡的士兵赶紧解释:

"他们人多,又个个武艺高强,我们拼了半天,可到底没打过"郎升没耐心再 听下去,他一脚把那个士兵踹了个跟头,大声吼叫着:

"还不他妈的给我快追?追不回吴起的尸体,上面追究下来,谁也别想活!"

这几个士兵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去叫醒那些还在梦乡中的"弟兄",开始了全城大 搜捕。一时间,刚刚还一片死静的街道上热闹了起来,士兵们拿着火把,提着刀枪,叫 喊着踹开一家家老百姓的房门。引得小孩子们都大声的哭了起来,看家狗也躲在窝里发 出一阵阵不安的叫声,连树上的乌鸦也被惊醒了,哇哇的叫着飞上了漆黑的夜空

且不说城里闹得鸡飞狗叫,再回过头来看看那几个夜行人吧!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 一路急走,到东方发白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座离城有四、五十里的小山上了。其中的那 个黑衣老人叫住了其他两位:"咱们在这里歇歇!"说完一纵身上了一棵大树,向着城 里的方向眺望着--看得出这老人是一个武林中的高手。老人看了一会儿跳下树来,说 道:

"没见有追兵,可能他们没想到我们能出城。"

另外两人听老人这么一说,都长出了一口气。布衣老人从那年青的身上接下尸体, 恭敬地放在了地上,又转过头来对年青人说:

"公子,跑了一夜,坐下歇会儿吧!"

年青人看来确实累得够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布衣老人说:"锋叔,你也坐下 吧。"

老汉也坐下了。唯有黑衣老人似乎并没有感到疲惫,他对另二人说:"你们先坐着, 我到周围看看。"边说边提着长剑走了。

年轻人望着老人的背影敬佩地说:"西门叔的身板儿还真结实,跑了一夜也不觉着 累!"

那个被年青人称作"锋叔"的老汉听了这话摇了摇头:"唉!六十多的人了,能不 累吗?他不过是见咱们都累成这样了,想让咱们歇会儿,就只有自己强撑着了。"

他说着,看了看地上的那具尸体,接着说道:"大人真是没有白结交这么个朋友啊!"

年青人听着这话,眼圈又红了,说:"要不是西门叔,家父的遗体怕还接不出来呢 --他一粒铁弹就要了那小子的命。要是让那小子跑了,只怕不会出来得这么顺当。"

"是啊!他这次可真是豁出命去干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那个黑衣人。正说着,老人回来了。

"西门叔,怎么样?附近有叛匪吗?"年青人急切地问道。

老人回答道:"没见到!看来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大家放心休息吧。"说完,他 也坐到了地上。几人不再说话,全默默的看着那具尸体,看来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过了一会儿,布衣老汉打破了沉默:"公子,"老汉叫那年青人。

"锋叔,什么事?"

"我想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个"老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唉呀,锋叔!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大家一起商量。"

老汉又看了一眼尸体,说:"照说我不该说这话--我看就把大人的遗体葬在这里 吧!"

说完,老汉把头低了下去。年青人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盯着他父亲的尸体。 黑衣老人思索了一会儿,说:"期儿,吴锋说的有道理呀!从现在的情况看,咱们三人 仍很危险,实在不能出头露面去为你父亲买棺椁、选墓址。"

年青人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老人的话。

"好吧,就依两位叔父。"说着他一下扑到尸体前,双膝跪倒,哽咽着说道:"父 亲,请原谅不孝的儿子吧!"

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另外两人将年青人劝起来,三个人一起在山上树林中挑选 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地方,开始用各自的兵器在地上挖掘起来。不久,一个简单的墓穴挖 好了。年青人走到他父亲的尸体旁,蹲下身,轻轻地把还插在父亲身上的箭一支支的拔 下来终于,他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悲愤,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父亲,我要为您 报仇!要为您报仇呀!"

黑衣老人拉住他,大声说:"期儿!你冷静一点!不要乱来!"

"西门叔,当儿子的给父亲报仇也是乱来吗?"

"现在去报仇,跟送死有什么两样?"

"那就这么完了?父亲他死得这么惨"年青人平静了一些。

黑衣老人打断他的话道:"不,你父亲在知道叛匪攻入城中的消息后,曾悄悄地跟 我讲:'这次我要是不能活着出去,你要告诉期儿,不要回来为我报仇。他们真的杀了 我,我要自己报这个仇!'"

老人怕年青人听不进去,又接着说:"你父亲他一向是言必信、行必果,这你是知 道的。他说能为自己报仇就一定能!"

布衣老汉也在一旁劝那年青人:"大人从来是说到做到,做不到大人不会那么说的! 他生前奇智百出,这次一定是早定下了什么妙计!"

其实他们也怀疑一个死人还能为自己报仇这一说法,不过是为了劝住年青人,不让 他去送死罢了。年青人听了他们的话,不再说什么。他木然的抱起父亲的尸体,放进了 挖好的墓穴中。

一座新坟出现在了树林中。这座无名的小山,这片静寂的树林应该感到荣幸--一 位著名的军事家、改革家、史学家、一位东方战神,长眠在了它们的怀抱之中。他就是 本书的主人公,一位传奇式的人物--吴起。为他修墓的三个人分别是他的儿子吴期; 他的好友,人称"铁弹摘星"的西门虎;跟随他四十余年的结拜兄弟吴锋。这时他们三 个人在墓前进行了简单的祭奠仪式后,走出树林,向着远处的群山走去。他们要在那里 回忆吴起一生数不尽的不朽事迹,要在那里传授吴起留下的四十八篇兵书,还要在那里 等待吴起为自己报了杀身之仇的消息


分类:春秋战国历史 书名:吴起传 作者:孙开泰、孙东
《吴起传》前 言| 春秋战国历史

《吴起传》前 言


吴起这个历史人物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里,似乎被人们淡漠了。家父的《吴起传》 (北京出版社1991年8月出版)从史学的角度对吴起的有关史料进行了发掘,并对吴起的 历史地位给予了应有评价,引起了史学界的重视。1992年我又把《吴起传》改写成少年 儿童读物--《吴起》,1993年由天津新蕾出版社出版。但是《吴起传》是一本专业性 很强的学术著作,流传范围因此受到很大限制,《吴起》一书则是一本4万多字的历史故 事,又只适于初、高中学生阅读,而在现存的文艺作品(包括传统戏剧、评书、小说等) 中,竟没有一部是以吴起为主人公的!这不能不让我为吴起感到难过!吴起这位战国早 期的政治家、军事家、改革家的光辉事迹,应该让广大人民群众有所了解!因此写一部 通俗的《吴起传》成了我和父亲的最大心愿。

正值此时,花山文艺出版社的张志春先生约家父与我合写《吴起(文学)传》,天 赐良机,于是我们欣然答应了。

在历史上对吴起的评价往往贬多于褒,这主要是因为吴起所崇尚的、所推行的"法 治"制度,是与后世封建统治者所奉行的"人治"政策完全针锋相对的。由于这个原因, 连司马迁这样的史学家,在他的著作中,吴起也被充满敌意的描述成一个毫无人性、杀 人不眨眼的魔王--这对吴起来说无疑是极不公平的!

吴起是推动中国从旧的奴隶制向封建制转化的先行者!

吴起是推动中国法制史进入一个崭新阶段的领头人!吴起创建魏武卒,著《吴起兵 法》,创下了"大战七十二,全胜六十四,其余均解(不分胜负)"的奇功伟迹!在军 事史上可与孙武并称!

吴起变法改革的经验教训直接影响了后世的商鞅,正是吸取了这些经验教训,商鞅 才能成功的推行那决定秦国命运,也决定了中国命运的商鞅变法!在中国由分裂走向统 一的艰难历程上,吴起功不可没!

要还吴起的本来面目--我们在创作过程中,脑海里久久回荡着这句话。

由于史料的缺乏,书中的一些情节,不可避免的是虚构出来的,但故事的框架、纪 年都力求尊重史料。如吴起攻占西河一事在不少史料中都可以找到,但大多只有一两句 话,我们便在史料记载的基础上,添加了一些细节的描写,力图使故事生动一些--因 为它毕竟是一本文学作品,而不是史学专著!

在此要感谢张志春先生对我的信任!正是这份信任,才使我这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鼓足勇气,开始了本书的创作。因为要写一部二、三十万字的历史小说--这对我来说 是一个"第一次",其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在写作过程中,我得到了很多老师、朋友的帮助。谭家健先生、孙禄怡女士两位老 师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审阅了书稿,并提出了宝贵的意见。在此,我向他们表示诚挚的谢 意!另外,赵晓松、李昕、吴义、陈光等众多朋友也从各个方面给予了很大帮助,在此 一并致谢!

由于我们水平有限,不尽人意之处难免。但我们勉力为之,意在抛砖引玉--希望 能以此引发各界人士对吴起研究的兴趣,更希望各位老师、前辈和读者朋友们对本书提 出批评,我们将不胜感激!

孙东

1995年8月16日于紫竹院昌运宫寓所


分类:春秋战国历史 书名:吴起传 作者:孙开泰、孙东
《吴起传》01回 老树后院演兵车 西门树下夺军旗| 春秋战国历史

《吴起传》01回 老树后院演兵车 西门树下夺军旗


吴起,这位令各诸侯国将军们闻风丧胆的人物,他的出生却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从公元前475年(周元王元年)开始,中国进入了一个诸侯争霸,战乱不断的时代。 历史上把这一时代称之为战国时代。在战国时代开始三十五年后,也就是公元前440年 (周考王元年、卫敬公13年)的一天里,地处中原腹地的卫国左氏镇上的一个院落中, 传出一声响亮的啼哭,向这个烽烟四起的世界报告了一个新生命的来临。同平常婴儿出 生没有什么两样--不但天空中没有出现诸如祥云紫气一类的"异兆",婴儿长得也是 平平常常,没一点"天生异相"。当然这决不会丝毫影响父母对他的喜爱。

婴儿的父亲吴蒙是卫国有名的富商,四十几岁了还为没有儿子发愁,这次妻子终于 为他生了个儿子。吴蒙算是去了一块心病--这千金家业在自己过世之后,总算有个人 来继承了。中年得子使吴蒙颇有乐不可支之感,少不得张灯结彩、宴请宾朋。宾客们吃 了饭,喝了酒,也少不了说上一些小公子长得如何好、满脸财气,将来一定能让吴家财 源茂盛的话。说得吴蒙更感觉着这小小婴儿会给全家带来好运。高兴之余,吴蒙想到该 给自己的宝贝儿子起一个好名字,一个既响亮又吉利的名字。那起个什么好呢?这可难 坏了吴蒙,做买卖他是行家里手,可是却认不得几个字。吴蒙将他知道的所有好字眼儿 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筛选,最后挑出了一个"起"字。他觉得吴起这个名字听起来响亮, 而且又含有创建、崛起的意思--很吉利。

星移斗转,岁月流逝,一转眼,小吴起长到了五岁。吴蒙心慰地看着已经能满地乱 跑的儿子,忽然想起自从有了小吴起,自己很久没有外出做买卖了。家里虽然富有,但 钱这东西还是越多越好,现在儿子渐渐大了,自己也可以放心的出门了。主意已定,几 天后就打点行装起身了。没想到,还未走出卫国就让一伙强盗盯上了,一路尾随到了一 处僻静的地方,强盗们冲了上来。吴蒙和七、八个随从虽说也带着防身的兵器,但哪里 是这群如狼似虎的强盗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吴蒙一行人全当了刀下冤鬼。

消息过了很长时间才传到吴蒙的家里,吴蒙的妻子和小吴起万分悲痛,哭得死去活 来。是啊,吴蒙是这家里的顶梁柱,他这一死这个家谁来拿主意呀!可日子还得过,吴 蒙的妻子强忍着悲痛,请人去把吴蒙的尸体认回来,风风光光的安葬了。之后,又把家 里的几个铺子卖了,只留下一间小门面,自己带着两个伙计照顾生意。这在当时对一个 女人而言,确实是够困难的了。好在家里有大量的积蓄,娘俩的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

吴起到底还是个孩子,没过多久,就逐渐淡忘了失去父亲的悲伤。加上母亲整天在 铺子里忙,没工夫管他,他便自由自在的在家里玩耍嬉戏。吴起家里同当时的富裕人家 一样,也有几个买来干杂活的奴隶。不过,吴起的母亲很善良,对这几个奴隶很好。她 觉得虽然是花钱买来的,但奴隶也是人,不应该虐待他们。所以,他家的奴隶从不用带 着沉重的铁链干活,晚上也不关进地窖,而是让他们住在一间偏房里。不仅如此,白天 干完了活,还可以在院子里休息。这种待遇,对当时的奴隶而言无异于是进了天堂。他 们很感谢这个女主人,干活也很卖力气。吴起在家里一个人玩儿腻了的时候,就会去找 那几个奴隶玩儿--他根本不觉得奴隶和一般人有什么两样。奴隶们也乐于一边干活一 边哄这位小主人玩儿。

在奴隶中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奴隶,因为他的手粗糙得像树皮一样,大家都叫他老 树。老树年轻的时候是郑国的士兵,打过不少仗。后来在一次战争中被俘,成了奴隶, 几经转卖才到了吴起的家里。由于他年纪大了,吴起的母亲就让他干一些打扫院子之类 的轻活。吴起最喜欢找老树玩儿,因为他不但会用草编出小狗、小兔,还会讲好多好多 的故事。吴起同大多数男孩子一样,对战争内容的故事百听不厌,一有机会他就会缠住 正在扫地或是修剪花木的老树,让他讲上一段。老树每次都不会令小主人失望,今天讲 黄帝战蚩尤,明天讲武王伐纣还从来都不重样。这样讲着讲着,吴起开始在每次听 完故事后提出一些让老树回答不了的问题了:"你说,蚩尤的力气那么大,为什么还会 打败仗呢?""晋文公一连往后退了九十里,怎么就一下把楚国人打败了呢?"老树只 好实话实说,他就知道是蚩尤败了、晋文公打跑了楚国人,至于为什么,他可就不知道 了。对这样的回答,吴起显然并不满意。过了几天,吴起不再去找老树听故事了,他一 个人躲在屋里,不知在忙些什么。这使老树着实担心了些日子--是不是小主人生气了, 真是那样,自己可该倒霉了。可等了好久也没看出女主人有要处罚自己的迹象,这才慢 慢放下心来。

一天中午,老树干完了活正坐在树下乘凉。吴起兴冲冲的从后院跑了过来喊他: "老树!你来!"说完一扭身又连跑带跳地回后院去了,老树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小主人 这么高兴,只好跟着到了后院。在那里的一个树荫下,他看到了吴起这些天的"工作成 果"--几十辆用小木片制成的小战车,虽然看上去简陋得很,但都一辆一辆像模像样 地摆在地上。"别光看着呀!来呀!"吴起得意洋洋地说。老树没闹明白小主人让他 "来"干什么:"这些车干嘛用?""你把这些车按照打仗时的情形摆开,再给我讲一 段打仗的故事,一边儿讲一边儿摆"吴起试图让自己的意思尽可能清楚地表达出来, "怎么打的,你就怎么摆。"他还生怕老树没听懂,又补充了一句。老树当然懂了,小 主人是嫌光听故事不够过瘾,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来--也真难为他想得周到。

"那好,今天就讲讲当年齐国和鲁国打仗的事把。"说着,把那几十辆小战车分成 了两部分。小吴起蹲在一边,用小手托着腮帮,静静地等着听故事,一对小眼珠却盯着 地上的"战车"。"齐国兵强马壮,一上来就气势汹汹的冲着鲁国的阵营攻了过去" 老树一边说着,一边忙着用两只手操纵"双方的战车"进行"战斗"。一次模拟战争打 了起来,吴起听着、看着,在心里想着当时的情景,简直入了迷。老树讲完了,他又磨 着老树再讲一遍,说是还没看明白。老树没法子,一想倒也没什么活等着干,小主人又 兴致正浓,自己不能扫他的兴,只好摆开阵势,重讲一遍。就这样讲了一遍又一遍,老 树自己都讲烦了,可吴起却还是如醉如痴的盯着那几十辆在老树操纵下"作战"的"战 车"。一直到天快黑了,他才极不情愿地扔下他那堆宝贝"战车",跟着来找他的母亲, 回屋去吃饭。刚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对老树说:"齐国的兵要是不那么着急往上冲,兴 许能打赢"母亲听得莫名其妙,轻轻地打了儿子的屁股一下:"回屋吃饭去!"

从这天起,吴起对战争故事的兴趣愈加浓厚。为小主人演示战争成了老树每天要完 成的工作。就这样,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历史上十多次著名战役的情况通过这种儿戏式 的过程印在了小吴起的脑海里。这可能就是这位"战神"受到的最初关于军事的教育。 后来的人们说什么也不会想到,吴起这样一位大军事家的启蒙老师竟然是一个大字不识 的老奴隶。

吴起八岁那年,他的母亲决定把他送到镇上的一间私塾去念书。她倒不指望儿子能 念出个什么名堂来,只是希望他将来能帮着自己记记帐什么的。吴起当然不会知道母亲 的想法,他只是觉得能到外面去上学是一件很好玩儿的事情--他多么想见一见外面的 世界呀。要知道,吴起的母亲因为自己的丈夫在外出了事,所以对外出非常谨慎,除了 走亲戚带小吴起出过几次门外,平时是严禁他出门玩儿的。吴起几乎就没与自己的同龄 人一起玩耍过,现在终于可以每天出门了,这怎么能不让他高兴呢?

吴起上学的第一天,母亲少不了同其他的母亲送儿子上学时一样,左叮咛、右嘱咐: "上学要听先生的话,不许淘气!""不要和人吵架!""要好好地念书!"看着 吴起一个劲的点头,这才叫一个仆人把他送到私塾去。

左氏镇的这所私塾离吴起家并不远,私塾里的先生是一个从鲁国来的老儒生,别的 事他也干不了,看到这里的富裕人家多,就开了一间私塾混碗饭吃。老先生对吴起的到 来十分欢迎--吴起家是有名的"千金之家",学费一定不会少给的。而令吴起兴奋的 是在这里居然有二十多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以后的事就可想而知了,经常是先 生在上面讲,吴起在下面和周围的同学悄悄地说话、聊天。书读得马马虎虎,可却很快 就和同学们混熟了,大家都觉得这个新同学挺不错。最快乐的时候当然还是放学以后, 吴起总是要和同学们一块玩儿一会儿,才肯跟来接他的仆人回家。过了几天,吴起索性 跟母亲说他自己能回家,不用叫仆人天天接了。母亲开始不答应,吴起在旁边一劲儿说 同学们都自己回家,又说,就咱家离私塾近,天天叫人接,同学们会笑话的,磨来磨去 把母亲磨得没了办法,又想想,从家到私塾也就那几步路,不用人接倒也不至于出什么 大乱子,就同意了。吴起这下可高兴了--每天放了学都和小伙伴们玩儿到天快黑才回 家。

一开始,这群小孩在一起玩儿,无非是胡乱地打闹。没多久,吴起就对这种玩儿法 失去了兴趣,他觉得这么玩儿,还不如听老树讲故事有意思。想起老树讲的那些故事, 吴起忽然有了主意。这天一放学,他就把同学们都叫在一起说:"今天咱们玩点儿好玩 儿的,怎么样?"小孩子们一听说"好玩儿的",当即一致表示赞同:"好呀!""吴 起,快说怎么玩儿?""就是,快说"吴起看大家都这么积极,不慌不忙地说: "不过你们可得听我指挥"不等吴起说完,小孩们就等不及了:"行!行!""你 就快说怎么玩儿吧。""就是!要不一会儿我妈该叫我回去吃饭了。"吴起这才把他的 主意说出来:"咱们到我家后院去玩儿打仗!"男孩子们对打仗的游戏,永远保持着浓 厚的兴趣,他们很快接受了吴起这个"将领"。接着,吴起把这支队伍带回了自己家。 他知道此时母亲还在铺子里照看生意,要到天黑后才回来,这段时间,家里就是自己的 天下了。

在宽敞的后院里,吴起重新集合了"队伍"。他站到"队伍"前面,对大家说: "打仗总得分出个胜负来,咱们不如这样:分成两队,把一面旗插在那棵树上,一队守 旗,一队夺旗。到天黑的时候夺旗的要是还没夺到旗,就算输!要是夺到了,守旗的那 队算输!哪队输了哪队输了明天就得把学校旁边枣树上的枣摘下来给赢的那队人吃 嗯,自己一个也不许吃!好不好?"大家对这个玩儿法感到很新奇,尤其对最后的这个 奖惩办法特别欢迎--打了胜仗还能吃上枣,太棒了!没说的--全体通过!一个小孩 为了表示拥护这玩儿法,还把自己的外衣献了出来当军旗。

下面的事就该分组了,吴起一查点人数,加上自己一共十九个人。分成两组,必然 是一组十人,一组九人。吴起很大方的把自己编到了九个人的那一组里,他想起了老树 讲的故事里有那么多以少胜多的例子,自己这边少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那边的一组小 孩提出要守旗,他们想:我们人多,一个拖住你们一个还富裕一个人呢!只要耗到天黑, 那又香又甜的大枣就算吃上了。吴起倒觉得无所谓--反正谁本事大,明天谁就能吃枣, 对这个要求一口答应下来。

两支"军队"为了明天的大枣,摆开了阵势。夺旗队在吴起的带领下频频发起进攻, 但到底是少一个人,接连几次都是无功而返。吴起的"部下"们眼看着太阳一点点向西 落下,开始着急了。吴起也发现再这么打下去,明天自己这队人就只有摘枣的份儿了。

该怎么办呢?吴起暗暗的在心中问着自己。对了!就这么干!吴起想出了主意。他 把自己的"部下"们召集到身边说了几句,然后率领着他们开始了又一次进攻。守旗的 小孩们一见"敌人"又攻了上来,连忙组织防守,两军又混战在一起。"激战"中忽听 一个小孩高喊:"唉!那有一只兔子!"小孩们的目光一下被吸引了过去,"在哪呢?" 喊的那个小孩一指远处的墙根,"刚才就在那儿!"小孩们一齐向那个墙根看去,"哪 儿呢?""怎么没有?"这时他们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别找了!在这呢!"等他们回 过头一看,只见吴起正站在那棵插军旗的树下,手里拿着的正是那面决定明天能否吃上 大枣的"军旗"。守旗队立时傻了眼,夺旗队却全都跳了起来,"噢,赢喽!""吃枣 喽!"欢呼声此起彼落。守旗队的孩子们开始埋怨那只该死的兔子,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在这关键时刻来。又说吴起也真鬼,大家都找兔子,他倒趁机把旗给夺去了。他们 哪知道呀,哪有什么兔子,这都是吴起事先安排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分心。这时吴起冲 着守旗队的孩子们挥了挥那面"军旗",说:"怎么样?咱们说话可得算话,你们明天 去摘枣吧!"守旗队的孩子们心想说不去,可刚才已经答应谁输了谁去摘枣,现在想赖 也赖不过去,只好垂头丧气地说:"那好吧。"吴起见他们答应了就说:"正好天也快 黑了,今天就玩儿到这儿吧。"说着把那件曾充当过军旗的外衣,还给了那个献出它的 小孩。然后把这群同学送出了家门。

晚上吃饭的时候,吴起的母亲发现儿子今天好像特别高兴,就问他为什么。吴起兴 高采烈地说:"妈!我今天"说到这儿,吴起才想起来,玩儿打仗的事要是让母亲 知道了非挨揍不可,忙改口说:"我今天又学会写了好几个字。"母亲一听是又好气又 好笑,说:"学会了几个字有什么可高兴的,让你们去念书不就是为了多认几个字。往 后还得好好学,将来也好到铺子里帮妈记个帐什么的,省得妈还得去求外人。"小吴起 连忙说:"我知道了,您都说过好几遍了。我不是正在学吗。""得了,我还不知道你, 就知道玩儿!行了,快吃饭吧,吃完了把功课看看再睡觉。"吴起低下头,一边吃 饭一边"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正想着明天吃枣的事呢,哪有心思听母亲讲这些呀。 当母亲的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儿子今天取得了那样"辉煌"的"战绩"。

第二天中午,吴起趁着先生午休,带领自己昨天的"部下们"监督着"败军"到学 校旁边的枣树上去摘枣。吃着甜丝丝的大红枣,看着"败军"们干瞪着眼,往下咽口水 的情景,吴起从心里感到一种胜利者的自豪。

下午上课的时候,吴起发现昨天的那几个"败军"好像在偷偷地商量什么,隐隐约 约的只听到"把他叫来""一定能赢!"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吴起也没太在意, 他还在那儿回味着中午那香甜的大枣呢。

一放学,"败军"们马上把吴起围住了,"吴起,还能去你家玩儿打仗吗?""行 啊!"吴起琢磨着明天又有枣吃了,马上满口答应,"咱们还是老规矩,谁输了谁摘枣 给大伙吃。"他怕回头对方耍赖,又跟了一句。"没问题!"对方答应得蛮痛快。"不 过"他们又提出了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二喜和李髡今天得回家干活去,一会儿 我们得再去找一个人来,要不我们太吃亏了!"吴起当然不愿背个以多欺少的坏名声: "行!找两个来都行!""不用,省得你们输了也不服气"两个孩子一边说着,一 边跑走了。没一会儿,两个孩子果然又领来了一个孩子。吴起本来担心他们会找一个大 孩子来对付自己,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孩子。

"可能是凑不出人了。"吴起这样想。于是"大队人马"又开进了吴起家的后院。 "今天咱们换换,我们夺旗吧。"对手似乎对夺旗发生了兴趣。吴起想,反正都差不多, 就说:"换就换!"商量妥当,一场夺旗战便又在这十几个孩子之间展开了。

吴起让"部下"们在插旗的树下排成一个弧形--这样可以挡住来自前面各个角度 的攻击,自己留在"军旗"下,以防"敌人"偷袭。在打退了"敌人"几次冲锋后,吴 起发现自己的安排根本是多余的--对方的攻击一点也不起劲儿,而且还有两个人在原 地陪着后来的那个小孩说话,只看见那小孩一个劲儿的摇头,好像在说:"爹不让" 什么的。吴起有点儿糊涂了,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呀?他这儿正想着呢,忽然看见后来的 小孩不再摇头,对另外两个孩子说:"别让我爹知道。"然后向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把他挡住!"吴起赶紧大声的命令自己的"部下"。可是,他的"部下"没能完成他 下达的指令。只见那个小孩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冲到了"两军阵前",吴起还没看清他干 了些什么,自己的两个"部下"就趴在了地上,紧接着,只见那小孩一纵身,竟然在空 中翻了一个跟头,身体从吴起的头顶跃了过去,一伸手就抓到了那面"军旗",顺势拔 了下来,然后稳稳地站在了地上。这一连串的变化把吴起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 的眼睛--这会是真的?可是对手们的欢呼声和他们手里挥舞的"军旗"又都明明证明 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确确实实发生过。

这时,夺旗队的孩子们冲着吴起他们嚷着:"明天你们去摘枣!""对!自己一个 也不许吃!"

"行了,行了!不就是摘枣吗,明天我们去摘不就得了。"

吴起颓丧地说。

"噢!走喽!""明天吃枣喽!"夺旗队的孩子们叫着、嚷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吴起叫住了他们说,"你们先别走。"

"干嘛?输了想耍赖?"一个孩子回过头说。

吴起的"部下"们也都看着他,他们希望这个"将领"能想个法儿把明天那个倒霉 差事赖掉。

"放心吧,我们才不耍赖呢,我是想问问他是谁?"吴起指着那个神奇的小孩问。

"告诉你们也没关系,他是"夺旗队的一个孩子神气活现地说着。

他还没说完,另一个孩子又抢着说道:"他叫西门虎,是我们的朋友!"

又一个孩子挤到吴起跟前说:"唉!他是我们这边的,不会帮你们的。你问也是白 问!"又向着那个叫西门虎的小孩说:"西门虎,咱们走吧!"说完,那群孩子像对待 凯旋的将军一样,簇拥着西门虎走出了吴起家。

后院里只剩下吴起和他的那帮"残兵败将",他们显然对今天的失败很不甘心。你 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

"真倒霉!明天还得摘枣给他们吃!"

"他们从哪找了那么个小孩来?"

"没有那个小孩,他们赢不了。"

吴起没心思听他们的话,他脑子里全是那个神奇的"西门虎"。一个小孩猛然叫了 起来:"我想起来了,我见过那个什么'西门虎'!"

吴起一下来了精神,问:"在哪儿见的?"

"刚才光顾着打了,没想起来。他家就住我们家旁边,是新搬来的。"

小孩挠了挠后脑勺,又接着说:"听大人们说,他们家是从吴国来的,他爹原先是 当什么'见客'的,也不知是管见什么客的。"

"你先别说他爹,说说他!"吴起迫不及待地说,他急着要闹清楚这个西门虎怎么 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我也没见过他几次,他爹不怎么让他出门。要不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也不知道 他们是怎么认识他的,我要知道他有那么大本事,我"

"算了,净说没用的。明天还是给人家摘枣去吧!"其他的孩子们不耐烦了。

"那你们先回家吧!天也快黑了。"吴起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怕一会儿母亲回 来,只好这么说。这群"守旗战士"们才嘟嘟囔囔地走了。

第二天中午,吴起带领着"部下"们老老实实地为胜利者每人摘了一大捧枣,他还 特意把自己摘的那捧交给了胜方的一个孩子,让他转交给没来的西门虎。吴起想:谁让 自己这边的本事没人家大呢!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吴起的八个"老部下"竟然全体 "叛变投敌"了--他们一致认为,再在吴起这边呆下去将天天给人摘枣,那可太难受 了,与其如此倒不如"弃暗投明",去享受吃枣的特权。这下可好了,吴起转眼间成了 "光杆司令"。吴起见没人跟自己一头儿了,气得小脸儿涨得通红,说:"不跟你们玩 儿了!"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吴起对"部下"的背叛很不满,一连好几天不和他们 说话。大家见吴起生气了,也不好意思再提到他家玩儿打仗的事。倒是那棵枣树逃过了 劫难--吴起他们的仗再打上几天,它非改枣木桩子不可。


分类:春秋战国历史 书名:吴起传 作者:孙开泰、孙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