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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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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
■ 白 木
《民间故事选刊》2005年第5期 故事传奇-现代聊斋
星期天一早,恒发公司总经理朱良辰在儿子的陪同下,来到火葬场。前些日子,他的爱妻秀玲不幸遇车祸身亡,今天要举行最后的遗体告别仪式。
仪式结束后,朱良辰得知遗体不能立刻火化,原因是排在前面的一个农民一时交不起火化费,正到处凑钱。朱良辰听说后很难过,想不到现在还有交不起火化费的人。他叹了口气,对秘书说:"拿点钱,帮他们交上吧,不管怎么说,到了那边还是秀玲的邻居呢。"
十几分钟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村妇女拉着两个满身重孝的小孩"咕咚"一下跪在朱良辰的面前,哭着喊道:"谢谢恩人啊!"朱良辰一抬眼,看到两个孩子孝衣里面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他转头对秘书说:"再拿点钱,给他们买个骨灰盒,给孩子买两件衣裳。"
朱良辰原本是个争强好斗的人,在生意场上从不心慈手软,可现在因为妻子的死,他已经万念俱灰了。出事儿的那天早晨,秀玲说要上街购物,朱良辰说自己的车刚加过油,就把车钥匙给了她,没想到半小时后就传来了妻子遇车祸身亡的消息。事后交警查明:汽车的刹车系统在此之前被严重破坏。朱良辰心里明白,这起谋杀案肯定是冲着他来的,没想到妻子替他去了黄泉路。因为商场上的利益之争,他得罪过的人实在太多了,追查凶手的事情,他决定交给公安机关去做,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到当年下放时待过的向阳村,过清静的日子,那是他和秀玲相识的地方。
一个月后,朱良辰把公司交给儿子打理,之后他一个人去了向阳村。二十多年前他和秀玲一起在这里插队,向阳村有着他们最美好的青春岁月,有着他们最难忘的生活记忆。朱良辰生意做大之后,曾经多次给村子捐资盖学校、修路,这里的乡亲和他有着很深的感情。
朱良辰住进了村西的一栋二层小楼,这里就是多年前的"知青楼",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改做了村里的仓库。村长带着几个村民把楼上楼下各清理出一间,楼下用来当车库,楼上作宿舍。当村民们离去之后,朱良辰望着熟悉的青山绿水,想起已经永远分离的爱妻,万念俱灰,决心在这里种瓜种菜,淡泊度日。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惦记着他的人并没因为他的隐退就打算放过他。
那是到向阳村半个月后的一天早晨,朱良辰还在睡觉,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起来一看,院子里已经来了十几个老乡,大家正围着躺在地上的一个人议论纷纷。敲门的是村长,打开门后,村长喘着粗气说:"老朱,快看看,你院子里死了一个人。"
朱良辰感觉脑袋"嗡"的一下,怎么会死人哪?他镇定了一下,下楼来到院子里,看见躺在地上的尸体,更是大吃一惊: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瞪着眼睛,眼珠子似乎因为惊恐已经完全凸了出来,鼻子和嘴巴也明显地有些变形,早已没了呼吸。朱良辰虽说有些害怕,但他毕竟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赶紧叫村民向后退一退,然后问清了派出所的电话号码,他用手机报了案。20分钟后,派出所的人来了,1小时后,市公安局的法医也来了。经初步检测,死者为男性,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2点,身体没有任何外伤,应该是死于突发性心肌梗塞或者脑溢血。从死者的面部表情上看,似乎死亡前受到了巨大的恐吓刺激另外,从死者身上发现了匕首,但是没有使用过。
一个星期以后,传来了关于死者的一些消息:该人是一个流氓团伙中的打手,至于这个人为什么半夜来到了向阳村,他死之前到底干了什么,又为何如此惊恐,公安局一时还无法判定。
公安局没有结论,但是朱良辰心里却有了数:不用说,这人带了凶器到自己院子里来,目的肯定是要杀自己,那些在自己车上做手脚的人,目的没有达到,竟雇凶手追杀到这里来了。
朱良辰给城里的儿子打了个电话。几个小时后,儿子给他送来了他要的一些东西:一架小型望远镜,一枝杀伤力相当不错的短柄猎枪和几盒子弹。
从这天开始,朱良辰改变了自己的作息时间:每天下午3点就睡觉,一直睡到晚上10点。10点起床后,不开灯,就在黑暗里抱着猎枪盯着院子。
果然不出所料,他期待的那个人终于在十几天之后来了。那天晚上风很大,天上还下着小雨。12点刚过,朱良辰就看到门前的道路上出现一个人影。他拿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这个人走路的时候不停地往四周看,小心翼翼的样子,一看就知道绝不是这里的村民。朱良辰让自己镇定下来,把猎枪的子弹推上了膛,然后又从床下掏出半瓶白酒,这个时候,真的需要酒精来提神壮胆。
朱良辰轻轻地把枪管架在窗框上,伸出窗外。那个人穿了一身黑,一直向着这座"知青楼"走来。来到大门外,四处观察了一下,确信没有危险后,一纵身翻进了院子,身手敏捷,几乎没有任何声响。那人进了院子后,先是蹲下来听了听,感觉没有异常后,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砍刀,一步步向窗下走来。朱良辰虽然有些紧张,但是他头脑还非常清醒。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抢先下手,争取一枪把他打倒。否则肉搏起来,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就在朱良辰准备射击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件让朱良辰和来人都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从院子里的大树后面,倏地闪出一个人影,一眨眼就来到黑衣人面前。那人影背对着窗口,朱良辰看不到他的面孔,正吃惊的时候,只听那个黑衣人"啊"的一声,接着就摔倒在地,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朱良辰再一眨眼,那人影竟不见了,仿佛从没来过一样,院子里静得吓人。
朱良辰说不清那一刻自己的感受。猎枪早已经掉在了窗下。他抖抖簌簌地掏出手机,费了半天的劲才拨通派出所的电话。警察来之后看到,那个黑衣人已经死了,面部表情和前段时间死的那个打手一样,结论也是惊吓而死。由于这两起离奇的死亡案都发生在朱良辰居住的院子里,朱良辰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审查。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两人的死亡和朱良辰有因果关系。当然,朱良辰也没有提到那个转眼就不见了的人影,他知道,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太阳升起来了,那具尸体被公安部门拉走了。村民们对这件事儿开始议论纷纷,很多人不敢接近朱良辰了。到了晚上,从来不迷信的朱良辰点起了一束白天从小卖店买来的香烛,他对着烛火念念有词:"何人帮我朱良辰,感恩不尽?选如果方便,留下大名,来日必报。"说完,他把一枝圆珠笔和一张白纸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打开了窗户。为了给自己壮胆,他举起那大半瓶白酒来了个底朝天,不一会儿就躺在床上烂醉如泥。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朱良辰有些忐忑地来到桌子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居然真的出现了:只见白纸上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为了报恩
韦二贵
朱良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纸条明明白白放在眼前,这时候他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韦二贵到底是谁。他想遍了自己的亲戚朋友,没有一个人叫这个名字。这时他猛然想到,这个人出现在向阳村,会不会是这里的故人呢?于是他叫来张村长,可是张村长说这个村子根本就没有姓韦的。朱良辰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塞给村长:"赶紧给我找人四处打听,看看别的村有没有这个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天后有人告诉他,离这里20里外的繁荣村有户姓韦的。朱良辰马上开车拉着那人去了那户人家,敲开房门之后,一个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熟的乡村妇女出现在朱良辰的面前。那女人略略地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泪如泉涌,紧紧地抓住朱良辰的手说:"恩人来了?选"这时朱良辰才想起,这个人就是和秀玲一天下葬的那个死者的媳妇。他鼓起勇气问:"你死去的丈夫叫韦二贵?"那女人不解地点了点头。
朱良辰在一刹那什么都明白了,但他没把这些告诉韦二贵的媳妇,他只是说要供两个孩子读书,一直到他们长大。
选自《故事会》2004年10月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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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卫士
■ 陶柏军
《民间故事选刊》2005年第5期 故事传奇-现代聊斋
1972年冬天,我当兵来到大连。我所在的部队是军区后勤的一个综合仓库,坐落在大黑山脚下的一个山沟密林中。
我们的仓库分为两个大的部分。第一部分是弹药仓库,所有的武器弹药都放在一个大大的山洞中;第二部分是12个备装仓库,主要放一些军装、水壶、腰带一类的非武器用品。
经过一段时间的集训,我们这些新兵被分配到了老连队。我们的任务就是白天随时向对口的野战部队调配供应物资,晚上搞好安全保卫工作,主要是防火和防盗。陈洪峰是我的老乡,外号"陈胖子",身材魁梧,胆子也特别大。我俩被分配到了勤务连2班,共值一班岗。晚上每班站岗的时间是两个小时,沿着固定的路线检查所有的库房是否正常,如果发生失火失盗,应立即按要求处理并报告。在每个库房的旁边,都有一个不大的小偏房,偏房里一般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是战士每班岗签到和临时休息的地方。
新兵站岗班次排定以后,连长在白天带领我们走了一趟,让我们熟悉路线和应该注意的地方。走完之后,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除了洞库,那12个备装仓库我们只走了11个,6号仓库被连长忽略了。我赶紧把这个情况报告给连长,连长说:"6号仓库你们不用管,有老翟负责呢。"说完,他好像有点后悔自己的回答,就补充道,"你们这些新兵不要随便问话,我怎么告诉你们的就怎么执行!"连长的话把我弄了个大红脸,我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句多余的话我都不问了。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一天站岗时陈胖子问我:"柏军,你说6号库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巡逻呢?"我把眼睛一瞪:"连长不是说了吗,有个老翟负责呢。"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意识到陈胖子问这句话的真正用意,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老翟。
第二天,是发津贴的日子。我和陈胖子按照事先的约定,在签字的时候故意磨磨蹭蹭,趁着司务长不注意的时候,把花名册从头看到尾,全连竟然没有一个姓翟的人!
老翟无疑是一个很令人感到奇怪的人,但是毕竟和我们的生活没什么直接的影响,也就不便探问究竟了。
这一天早晨,正在山上6号库房给野战部队的汽车装载备装的一名战友惊慌失措地跑了下来,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6号库死人啦!"我们一听,赶紧随着连长指导员向6号库跑步前进。到了那里一看,在6号库旁边的草丛里,躺着一具死尸。死者为男性,三十来岁,身边散落着螺丝刀、老虎钳一类的工具。很显然,这个人极有可能是来部队营区盗窃军用物资的。那个人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开一条缝,右半边脸有些明显变形。看上去临死之前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从死者旁边的青草看,死亡时间应该超过8小时,大约是在凌晨两三点钟。因为被死者踩过的青草全部回挺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面对这具死尸,我们这些战士,特别是几个新战士都有些惊恐的时候,连长和指导员却表现得非常平静。连长说:"大家都不要动这个人,我们下山后马上和地方政府的公安部门联系,以后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要说起这件事。另外,晚上巡逻的时候,大家还是不要管6号库,如果出问题,我和指导员负责。"说完,就命令我们下山,连长和指导员则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好像在商量着什么。
下山的时候,我故意扯了扯陈胖子的衣襟,陈胖子会意地和我放慢了脚步,走在了大家的后面。在拐一段弯路时,我俩看准了时机,屈身钻进了路边草丛,躲在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几分钟后,连长和指导员的脚步近了,但是他俩的说话声音很低,我俩只听清了指导员说的一句"老翟真是好样的啊",其他的话就有些听不清了,但是他们每句话都没有离开老翟,看来这件事肯定和老翟有关。
半个小时后,地方公安来了人。我们这些战士都没有和他们接触,只是看到他们用车拉走了那具尸体。后来听说那个人是当地造反派的一个头目。其实对那个人我并不是十分关心,我关心的倒是老翟。这个老翟如此神秘,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转眼,三年的老兵开始复员了,新的战友也进了营房开始集训。我们是第二年兵,属于不新不老的。新兵来到连队以后,也有的小战士问我们为什么6号库不用站岗,我们都摇头说不知。
我一直期待破解老翟之谜。还好,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是我当兵第二年的冬天,有一天我忽然听说老翟的媳妇和女儿来部队了。我想这下可好了,老婆孩子来了,老翟还不出来?他们母女俩来到部队后,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是星期天,一大早连长和指导员陪着老翟的媳妇和女儿上山了。我叫上陈胖子,我俩远远地跟在后面,因为我们知道,要想认识这个奇怪的老翟,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连长一行走到了6号库房,但是没有停下来,而是绕过库房向后山走去。过了一道山脊,他们停了下来,我和陈胖子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停下来的地方居然是一座坟茔!我俩又向前挪了挪,终于看清了墓碑上的字,只见上面写着"革命烈士翟敬昆之墓"。
我俩一下子呆住了,难道,难道,老翟是已经死去的战友?
这时候,老翟的媳妇在墓碑前摆上了香案,燃起了一堆冥钞。老翟的女儿抱着父亲的遗像呜呜哭泣起来
连长和指导员悄悄地转过身来,打算让老翟一家人团聚。因为被眼前的现实惊呆了,连长转身的时候,我和陈胖子竟然没有来得及躲避。连长和指导员向我俩走来,神色很凝重。连长对我俩说:"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老翟是谁吗?今天就告诉你们。老翟是我们连队的志愿兵,五年前在6号库站岗时和歹徒搏斗壮烈牺牲。老翟牺牲后,6号库经常发生一些怪异的事情,比方说凡是有歹徒来到6号库作案,都会看到老翟在那里值勤。去年吓死的那个造反派头目,已经是第二个了。我们知道是老翟的忠魂在哨所值勤,但是这种事无法向上级汇报,所以就告诉战士不要管6号库了,有老翟就足够了。你俩已经是老兵了,以后有新兵问起6号库的事,一定要保守秘密。"
连长的话虽然有些出乎我们的预料,但我俩相信这绝对是真实的。临走的时候,我们四个人一起走向老翟的坟茔,向着他的墓碑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选自《新聊斋》2004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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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 雄
《民间故事选刊》2005年第5期 故事传奇-现代聊斋
我妻子的眼力凶。起先我还误以为那是夸我妻子有着一双富有洞察力的眼睛,因她的人物速写特征抓得特别准,画出来的人像栩栩如生。直到婚后那个谜一般的事件摆在我面前,我才明白原来妻子的眼睛凶不是在这里,而在于她会看到一般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1981年夏天,我的宝贝儿子出世了,我的老爸似乎比我们还高兴,因为我老爸是汤家的三房合一子,庙前的旗杆独一根。如今我家的香火在我辈手中得到了延续,难怪他整天笑得像煮熟的河蚌一样合不拢嘴。
很快,儿子满月了。有一天,妻子趁儿子熟睡之际,忽然铺开画纸,拿起了久未碰手的炭画笔,极其认真地在纸上画了幅素描人物头像:一个头发灰白的胖老头儿,细眯眼,挺鼻子,下颏上还飘着三缕山羊胡,笑得满脸的皱纹像朵深秋里盛开的鸡爪菊花样。我见了,便问妻子这画的是什么人?妻子怔怔地望了我半天,才神秘地在我耳边吹气如兰,说她画的这个老头儿已连着三天出现在她的梦中了,而且每次都是喜眉笑脸地撩开蚊帐,伸出双手欲抱我们的宝贝儿子。但妻子爱子如命,竭力阻挡,才没让这个陌生老头儿得逞。"如果偶尔一次倒也罢,可是他接二连三地出现在我的梦境中,这就不得不促使我动笔把他画下来了。"
"画得真好!"事到如今,我还没被妻子的叙述所吸引,只是不无钦佩地欣赏着这幅素描画。这时,正好我妈妈进了屋,我就把画拿给妈妈一并欣赏。岂料妈妈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地说道:"呀!你们怎么弄到你爷爷的照片的?""什么呀!"我一听就笑了,即把这幅素描画的来龙去脉一一告诉了妈妈。妈妈一听,当即变了脸,两眼中浮上了紧张与惊恐的神色,她一边说着"阻挡得好,阻挡得好",一边拿着这幅画就出门找我老爸去了。
不一会儿,妈妈领着爸爸进屋了,爸爸比妈妈冷静,他在再次端详那幅画像与聆听了我妻子对梦境的复述后,肯定地说道:"这是我父亲70岁那年的样子,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可惜他老人家晚年时拍的一张照片早在你出生之前就不见了,所以你们谁也不会知道他的模样。想不到"爸爸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尴尬地掩饰道,"想不到小燕(我爱人的小名)还会画这样好的画,过一阵等你有空了也给我画一张。"
可笑我这个马大哈至今还没从这一幕中悟出些什么,就忙着去抱刚醒过来的儿子了。
按说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世界上类似的巧合之事数不胜数,不足为奇。然而几年后,当我们一家三口回老家崇明寻根问祖的时候,这事再次拨动了我那麻木的心。那年春节,我们小夫妇俩带着儿子去了趟我的老家,血浓于水的亲情加上我们首次回乡寻根问祖,众多乡亲的那个亲热劲儿可想而知。许多我们从来没见过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见到了。热闹中,我那七十多岁的老姑母颤巍巍地走到我面前,把一张业已发黄了的照片递到我手中说:"好侄儿呀,这是你的爷爷七十多岁时拍的一张照片,我藏了快半辈子了,你拿去找人画几张,省得以后子孙连祖宗也不认识。"
我与妻子接过照片一看,不由惊讶得面面相觑:爷爷这张照片简直就是几年前我妻子那幅素描的翻拍片!
一向反对迷信的我这回也不得不为妻子这双谜一般的凶眼力而困惑,陷入了沉思中:莫非这一切真像神话中所说的那样,是我早升天堂的爷爷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趁我妻子在梦中时前来看望他的曾孙子吗?
然而,谜一般的有关凶眼力的故事还没有完!
寻根问祖的第二天下午,我们来到爸爸的老宅里,看望另一位独居在那里的老姑母。太阳渐渐西坠时,正在外间客堂与老姑母说话的我们忽然发现那三岁多一点的儿子不见了,凝神侧耳一听,里屋分明传出了我儿子的说话声,我与妻连忙循声进屋,但见我儿子好端端地坐在屋中间,正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说着什么。我不由又气又好笑地抱起他,问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万没料到儿子脱口而出:"我和爷爷说话呢。""爷爷呢?""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你们来,他走了。"
当下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只感到浑身的汗毛痱子都竖起来了:我老姑母年轻守寡至今,从来都是一个人,而且刚才这里屋谁也没进去过,这小子在和哪个爷爷说话呀?我还想继续问儿子,不料胳膊上一阵痛,转身一看,但见我妻子白着脸,正暗中使劲地掐我,不让我继续往下说呢!
当晚,儿子就发寒热,体温达到了39度!蛸蜞镇远离县城,医疗卫生条件也很差,天上还在下着雨。情急中,老姑母见状耍出了她的绝招,但见她先坐在我儿子床边拍着床沿,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什么"欢喜看看就看看,看看就好动身了,心肝宝贝还小呢,你要吓倒了他,明年斋饭别怪我不烧给你吃"接着又拿了些锡箔纸钱与香烛,盛了些饭菜与薄酒,一个人端着颤巍巍地去了村东口
我知道老姑母这是在和谁说话,也明白她把这些香烛酒菜送给谁去用,当然我更清楚这一切的作用是什么,但为不拂逆她老人家一片真情实意,当时我只好睁一眼、闭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焦急地盼着天上的雨水快点停,东方早一点发白。
说来也是怪,不等天明,儿子的寒热居然渐渐地退了,睁开眼就吃了两个水煮蛋,我们这才把心放回肚皮里。
通过我儿子出生至今的桩桩奇遇,我似乎忽然发现妻子与儿子的两双眼睛都有着与众不同的凶眼力,所以在事后我曾将信将疑地问妻子:"燕,你说那晚我们儿子的寒热怪不怪,怎么姑母她一拍床沿一送酒菜,这小子的病就好了?莫非这世界上真有什么"
"算了吧你,拾了个棒槌还真当针(真)的呀!"妻子白了我一眼,向我摊开底牌,"那晚是我给儿子服了两粒扑热息痛的结果。"
"原来是这样!那你当时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岂不伤了老姑母的心?"
"对对。"我觉得妻子言之有理,不由连连点头,但旋即我又闹不明白了,追着妻子问道,"那上次你画的那幅素描又是怎么回事,你又该做何解释呢?"
这下妻子却无法回答了,只会怔怔地望着我,眨巴大眼睛。
选自《中外故事》2004年第11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