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诱野猪
■ 袁晓华
《民间故事选刊》2005年第6期 故事传奇-传奇庄园
刘青山是个下岗职工，他用下岗的钱加上一部分贷款，承包了大老岭乡政府的一个梯田示范基地。那个基地占地４０亩，全是改造好的梯田，坐落在仙侣山的半山腰，有一条拖拉机走的毛毛路和山下相通。基地有一栋平房，平房对面还有一排修葺好的猪舍。刘青山正是想利用这里的梯田种玉米，再用玉米喂猪。承包基地的钱那可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他也把他的后半生押在了这里。
头一年，他和妻子吴彩花两人不辞辛苦辛勤劳作，加上老天的照应，种的玉米获得大丰收，并且一次性地出栏了５０头大肥猪。再加上田地里出产的土豆、黄豆、红薯和其他杂粮，他们一年净赚了两万块钱。尝到了甜头的他第二年决定扩大规模，增加投资，一次性地买了１００头小猪。正当他雄心勃勃准备大展宏图的时候，那头野猪来了。
那是个春天的早上，刘青山拎着筐去地里找猪草，忽然发现土豆地像被翻过一样，他心里想：大概是妻子来挖土豆了吧。但他突然想起妻子今天并没到地里来，他脑子里一阵电闪雷鸣，该不会是野猪吧？他仔细一瞧，地上如同被犁翻过一样，形成一道道一尺多深的小沟，还没有成熟的小土豆滚得到处都是，令人痛心，还有几个稍大的土豆的残渣，留下野猪牙齿的切痕。他再一看地上的脚蹄印，大小如同小牛犊一般，他不禁吃了一惊，至少是３００斤重的大家伙。
令他欣慰的是，地上的脚蹄印都一般大小，是一头独猪。野猪以群居为主，很少有独处的。独处的野猪一般为雄性，是刚刚发育成熟的小野猪，为了和头猪争夺猪群的统治权，而和头猪战斗。它们长得孔武强悍，对头猪具有明显的挑战力和冲击力，头猪为了消除它们以后长大对自己统治力的挑衅，就在它们还没有对自己构成威胁时，用武力将它们赶出猪群，让它们自己重新成家立业，建立自己的族群。
刘青山当时心想：现在正是春天，山上的草还没长出来，它一定是被头猪赶出来，才跑下山偷吃的，吃饱了它就会走的，这头野猪只不过是从这里路过的吧。想到这里，他把地里的小土豆拾起来，装进筐里带回家。第二天，忐忑不安的他又来到土豆地里查看，不看不要紧，看了以后更加火冒三丈：只见地里又被拱得乱七八糟，昨天野猪还是像犁田一样，拱成一条条小沟；今天却大不一样，它专挑大的土豆，东边一个洞，西边一个坑。刘青山心里不由得骂起了娘：狗日的野猪，你不知道我下岗了吗？你还来欺负我们这些倒霉的人！骂归骂，野猪不管是不行的。家里有夹野兔的铁夹子，他决心用铁夹子来对付野猪。他顺着野猪的蹄印和在灌木丛蹿动的痕迹，找到野猪的来路，发现野猪是从梯田左边的花溪沟上来的，花溪沟灌木茂盛，荆棘纵横，是野猪藏身的好地方。
他在路口处埋下５个铁夹子，把铁夹子的一头用铁链固定在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根部，又在铁夹子上覆上一层落叶做好伪装，心里想："就是逮不住你，也要让你长个记性，让你不敢再到我这里胡作非为。"
第二天一早，刘青山就早早地赶到了他埋铁夹子的地方，看了那个场面，他不禁惊呆了：昨天那棵碗口粗的松树被野猪用牙齿咬断。有两副铁夹子上血迹斑斑，齿口处残留下两片野猪厚厚的腿皮。一定是野猪被夹住，生生地挣脱后恼羞成怒，把那棵松树作为发泄对象。刘青山再看地里，一时心疼极了，半亩地的土豆就像用牛犁过一样，被翻了一个底朝天。他叹了一口气："又白忙活了。"
既然用铁夹子抓不住野猪，他就决定在那里蹲守。天刚黑，他带上场里守场的两条狗来到了那里。他的两条狗一条叫"大狼"，是一条身形健硕的黑背大狼狗；一条叫"小虎"，身形稍小，是本地的土狗。他先像昨天一样埋好铁夹子，为了防止狗叫吓着了野猪，他用笼套封住狗的嘴，等野猪被夹住以后，他再放狗去撵猪，就是抓不着也要把它吓得不敢再来。
这是一个阴历十五的夜晚，月亮很早就升上来了，把夜间渲染得美丽而明亮。一会儿从沟边传来"哼哼"的声音，接着一个庞大的身躯出现在梯田边，刘青山探头一看，被吓了一跳。那野猪身高体壮，就像一头半大的黄牛，两颗长长的獠牙和竖直油亮的毛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幽幽的光。它左闻闻右嗅嗅，轻而易举地躲开了那几副下好的铁夹子，昨天的教训已让它嗅出了铁夹子特殊的味道，说明它的智商很高，刘青山心里想：这可是一头聪明的野猪。
看见了野猪，又从风中嗅出了味道，"大狼"和"小虎"发出了低声的吠鸣，两只前爪在地面快速刨动，主动请战。刘青山低声地对它们说："再等一会儿，等它近一点儿再上。"等那头野猪进了土豆地的正中央，他才放开了两条狗。两条狗如同出弦的利箭，在野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冲到了它的面前。野猪一下子吓蒙了，转身就逃。不料两条狗一前一后封住了它逃走的路线。见无路可逃，它便退到了一块岩壁的后面，面向两只狗。"大狼"性恶，立刻猛扑上去。野猪一闪，"大狼"就顺口咬住野猪的屁股，哪知道野猪的屁股毛长皮厚，又油又滑，什么也没咬着，却失了重心，一下子蹿滚在地上。还没爬起来，那野猪却掉过了头，对准"大狼"一甩头，将"大狼"撂飞到三丈开外，重重地摔在岩石上。"大狼"发出一声声惨厉的怪叫，吓得一边的"小虎"竟浑身发抖。还好野猪并不恋战，见冲开了一个缺口，就旋风般地逝去。
刘青山上去一看，见"大狼"鲜血淋漓，腹下被野猪的獠牙豁出一条三十多厘米的大口子，脑袋又被撞在岩石上，已然是活不成了。他和"小虎"在旁边悲伤地听着"大狼"的呜咽，直到"大狼"死去。
"大狼"的死更是激发了刘青山灭猪的决心，听说前坪村有个打野猪的能手，叫陈能仁，打死过上百头野猪。他专门把陈能仁接到家中，请陈能仁帮忙灭猪。陈能仁带来十多条狗和两支双管连发的猎枪，在刘青山的地里蹲守。
就像从空气中嗅到了危险似的，那野猪玩起了游击战，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陈能仁放狗去花溪沟也未能将它赶出来，刘青山好酒好肉地供陈能仁守了一个星期，陈能仁却未能打到那头野猪，只能对刘青山说声抱歉。陈能仁走时，对刘青山说："那野猪成精了。"连打野猪的老猎手也未能灭了它，刘青山只能自认倒霉。
陈能仁走后，那头野猪奇迹般地又回来了，变本加厉地危害刘青山。有土豆它翻土豆，有红薯它啃红薯，玉米它挑最鲜嫩可口的品尝。刘青山下毒药、挖陷阱使用一切办法却无可奈何它，刘青山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却无计可施。
这天早上，刘青山还在睡梦中，妻子吴彩花把他叫醒："青山，快起来，我们刚买的那头良种母猪不见了。"刘青山一听，立刻翻身起来问："什么？不会吧。"那头良种母猪可是他刚花了５０００元引进的种猪，三百多斤，属于人工与野猪杂交的特种母猪，它既有人工驯养的温顺，又有野猪特有的味道，毛色棕黄，长得非常漂亮。前几天这头母猪发情了，刘青山琢磨着过几天给它配种，不想今天就不见了。他飞跑到猪圈一看，圈壁有猪踢蹬踩的痕迹，母猪一定是发情从圈里跑出去了。他对老婆说："它是发情跳圈了，我们分头找一找。"可是里里外外，山上山下，他们找遍了所有应当找的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母猪。山上有熊，该不会被黑熊吃了吧，刘青山做了最坏的打算。
令刘青山意想不到的是，过了三天，那头母猪却回家了，站在猪栏面前"咧咧"直叫唤，想冲进圈内去吃猪食。看着它那样子，刘青山又是高兴又是恨，心想：这次回家我可得给你换个高干房，免得你以后又跑出去了。刘青山把母猪关进了一个有两米高、以前关牛的圈里，四周全是水泥挂的光秃秃的墙壁，这下好了，它除非是长了翅膀才能飞出去。
半夜，刘青山听见狗低声的吠叫，好像很害怕似的。他觉得奇怪，就爬起来，用手拨开窗帘，借着猪舍的路灯一看，那头野猪竟站在他的一间猪舍上头，很焦急地左右蹿动，还发出亲昵的"咂咂"声，好像和下面的母猪交流着信息。刘青山愣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原来是你这头野猪把我的母猪霸占了几天！它回来了，你又跟着来，你想把它救走吗？幸好我把它关在这个深圈里面。他不禁为自己的英明决策而得意洋洋。这时，意外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野猪做了一个向下跳的动作，但又止住了。刘青山干脆把妻子叫醒，两人一起看这头野猪做出的奇怪动作。野猪徘徊了几次，终于禁不住下面母猪的召唤，纵身跳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刘青山就到猪舍去看，只见野猪和母猪亲热地碰着头。母猪走到哪儿，野猪就形影相随。见了刘青山，野猪开始还有一些野性，随后就像母猪一样"咧咧"地乞食，就像是喂养很久一样。刘青山笑着对野猪说："我逮你半年也没逮住，想不到你为了爱情肯自投罗网啊。"那野猪听了，竟也"哼哼"作答，似乎很受用。
听说这件奇事，乡里和县里许多人前往刘青山养猪场看这头野猪。有个餐馆的老板要出１０００元买下它。也许是和这头野猪长期"战斗"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也许是佩服这头野猪对爱情的终贞不渝，刘青山很干脆地拒绝了。
过了半年，母猪产下了一窝黄底黑花的小猪仔，一共１５只。县畜牧局听说此事后，以每只１０００元的价格和刘青山签订了包销合同，因为这些小猪是纯种的第一代杂交品种。不过两年，刘青山就赚了几万元，还清了银行的贷款，还有了一笔小小的积蓄。他每次看到那只野猪时，脸上就笑开了一朵花，心里想：以前一直千方百计地想除掉它，想不到最后致富靠的却是它啊。
选自《新聊斋》
